我不曾想過看到第一次見到蘇娘的樣子並不是在輪回鏡內。
那日我回到居所，庭院裏沒有笛洛的身影，我徑直走到他的房間，他的身形越發的透明，正握著筆的手都好似穿過了你那筆一般。
他寫的極認真，未曾察覺到我的到來一般，他如此白發，白衣，朱筆，竟好似畫中人一樣好看，我輕步走過去，站在他身後，側過頭剛好看到了他筆下的人物，他竟是在畫畫。
畫中一名女子，白衣素裙，頭上一朵白色的開放的正好的花朵，眉目如畫，站在高高的城門下，半依著含著一個微笑。
我內心都有了悸動。
那畫中女子，必是蘇娘無差。
“這是蘇娘送我出城的那一天，我心中無豪氣萬千，隻有一腔繾蜷，我舍不得她。”
察覺到我來，笛洛並未停筆，也並未轉身，筆下的畫麵起了風沙，朦朧了蘇娘的臉。
“笛洛，我知你用情至深，可她一身素色頭戴白花，分明一副…”送葬的模樣，話沒說完，被他打斷。
“不許你說她壞話”他猛的轉過身，語氣有些重。
“那時候白玉蘭開的正好，而她又偏愛，佩戴有何稀奇？”
我看著他，見他這樣護著她，心裏竟悶的慌。
我想大約是因為我好意幫他，不過一句質疑便對我如此大小聲，讓人實在委屈。
嘴上便也沒忍著“我不過隨便說了一句，你何必如此激動，還是你也曾這麼想過吧。”
“你胡說！”他厲聲說道。
轉過身看著畫中的女子，伸出手撫摸可一下畫中人的臉頰，語氣又輕柔了許多的說，“蘇娘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子，我不許任何人說她不是”
“好，那便不說。”
“不過，笛洛，我可能幫不了你了。”我歎口氣對他說到。
“我沒法找到能讓你留在冥府的法子，你是轉世之魂，生死薄上已經定了來世，強行留下隻會害你魂飛魄散。”
他放下筆，“魂飛魄散也罷，至少我等了她，算是沒有辜負她。”聲音一瞬間竟有些飄渺。
我抬頭看他，他已經有些消散，我有些無措，我不曾想過，靈魂消散竟這般快。
我拉過他的手，帶著他往門外走。
他說，“孟婆，你帶我去哪？”
我生硬堅決的說到，“輪回！”
“我不去。”他用力拉住我。
我轉過身，與他對視僵持。
“不然你會魂飛魄散，再無來世。”
“不能和她在一起，要來世何用。”
“我…我沒有辦法留住你的魂魄，不然我也許就能找到辦法幫你了。”
我有些無奈的說道，“我…我沒有辦法。”我低下頭，語氣裏是沮喪和失落。
他便不說話了。
半晌才開口，“你真的願意幫我？孟婆”
我聽後猛然抬頭，“難道你有辦法？”
“辦法是有，不過…我想知道，你為何忽然願意幫我？”
“我…”腦海裏片段重演。
“我…”心裏思緒百轉千回。
“為何？”話到嘴邊又咽下。
可憐你？同情你？這些理由竟然都被內心暗暗否認，而真正的理由，卻梗在喉間，說不出，也不能說。
隻能在心間一遍遍默念，大約我是喜歡你了。
我大約是喜歡你了，笛洛。
我緊皺眉頭，為心中忽然明朗的想法啞然。
無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