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一過,上陽又迎來了大雨,一連好幾天的陰雨天氣,景宣身上的寒疾又發作了,全身酸痛沒有力氣,這是幼年那次掉進冰湖裏以後留下的病根子。
加之天氣突然轉涼,溫差變化太快,一個不留神景宣又染上了風寒,極寒入體,景宣夜裏就開始發高燒。
她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去敲霞姨的房門,所幸霞姨夜裏睡的淺,盡管敲門聲微弱她還是聽見了。
霞姨披衣起床,問道:“誰呀?”
半天無人回答,她覺得奇怪,走過去開門,竟發現是景宣臉色煞白地站在自己麵前,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滾燙滾燙,不禁大驚失色,立馬叫醒了還在酣睡的福生。
福生一聽說景宣發燒了,亟亟地穿上鞋就跑去找郎中。
這時已是後半夜,沒有哪家醫館還開著門,福生一戶一戶的敲門,都沒有人回應,就在他急的不知道怎麼才好時,終於找到一家尚還亮著燈的醫館。
醫館裏隻有一個年輕的女子,正埋頭稱量一些草藥。
實在是萬幸,沒有想到深夜竟還有醫館開著門,福生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一半。
白襲正在醫館裏研製新藥,她又時一入神就會熬到天亮,家常便飯而已,且夜深人靜無人打擾做事也更能專注,卻不料這個時辰還有人來看病。
此人是嘉露堂的夥計,福生一近前,透過燭火的光亮白襲便認出了他。
福生一進來就拉著白襲道:“大夫救命。”
白襲有些驚詫,忙道:“小哥你別急,慢慢說,怎麼了?”
福生喘著氣道:“我妹子生病了,勞您給她看看。”
白襲一聽是有病人,立刻去拿自己的藥箱,“別急,我這就和你過去。”
“多謝,多謝。”福生叉著腰,累的氣喘籲籲,半天緩不過勁來。
見到病人竟是景宣,白襲有些許驚訝,前段日子在嘉露堂給她鼓勵安慰的女孩,如今就到了自己救她性命的時候。
命運有時候,真是因果相連。
白襲給她把了把脈,麵色凝重,半晌沒有說話。
霞姨在一邊看著,見她這副表情,不禁急道:“怎麼樣了?”
“這不是一般的風寒,她體內本就有一股多年淤積的寒氣,恰逢如今陰雨天,這股寒氣外竄,風寒入體內侵,極損髒腑,要是再晚一會恐怕就回天乏術了。不過現在還算及時,我開一張單子,趕緊照著單子給她抓藥,每隔一個時辰喂一次,一直到她醒過來為止。”
“你說的一點不錯,她年年到了陰雨天都喊腰酸背痛,可也沒今年這麼嚴重啊!”霞姨緊張道。
“她最近一定是貪涼了,所以才會如此。”
白襲平靜地說著,心中是有數的,她走到案前,接過福生遞來地紙筆開了一張方子。
霞姨拍了拍手道:“可不是嘛,以前在洛安的時候,可沒有這麼熱,她初來上陽,所以不大適應。”
福生從白襲手中接過方子,馬不停蹄地跑去抓藥,他這個時候藥房肯定也都關門了,他直接去了荀府,荀潤的府裏常年都備著藥材,那裏是最好的選擇。
隻是如此一來,也驚動了荀潤。
荀潤趕到時,景宣正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不省人事,霞姨在她身邊不停拿濕毛巾給她擦拭降溫。
他麵色凝重走過去,沉聲道:“怎麼回事?”
霞姨一轉身見是荀潤,立刻起身道:“發著高燒呢!”
“病情如何?要緊嗎?”荀潤坐到景宣床邊,用手背試著景宣額頭的溫度。
霞姨看了看白襲,示意她來回答。
白襲會意,上前道:“我已經給她開了藥,隻要不出意外,今夜應該能夠退燒,我也會留在這裏,等她退燒了再走。”
荀潤看了一眼白襲,麵色緩和了許多,語氣也輕鬆了下來,“多謝姑娘。”
“這是醫者的本分,何必言謝。”
白襲從荀潤身後打量著他,一身天青色的束腰長衣,烏發束起,雖不是貴族的打扮,卻又貴族的氣質,單是背影,便有芝蘭玉樹之感,拿他和易寒作比,少了一分堅凜,卻多了一分溫平。
這樣的人中龍鳳,世間少有一二,景宣有幸,竟有一個伴她左右,關心嗬護,她也有幸遇到一位,隻可惜早已心有所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