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穿廊而過,藤蘿蓊鬱,香花豔豔,支起窗戶,一陣馥鬱的丁香味撲鼻而來,涼風習習,香絲撩人,廊前老槐亭亭如蓋,蔽下一片蔭涼。
這裏的風景甚好,沒有想到宮裏麵還有這樣一處妙地。
景宣和福生被安排在此處,四周林水環繞,花草蓁榮間有竹屋幾舍,其中兩間被收拾出來供她和福生居住,另外幾間存著釀酒的工具。
據莫大人說,這幾間竹舍還是當年王太後住過的,她老人家曾經當壚賣酒,因貌美被先王看中選入宮中,寵冠後宮。
後來她做了太後,大王孝順,為她做了這酒壚,太後自然高興,住在這裏就不願意挪地方了,一直住到她殯天為止。
倒是一段佳話!
莫大人臨走時千叮嚀萬囑咐,想要什麼東西都可以和這裏的內官開口,就是不要弄壞了這竹舍裏的東西,景宣自然誠惶誠恐,允諾保證。
莫大人一走,福生便立刻癱了下來,他偃臥在竹榻上,雙目無神道:“從進宮到現在,我都沒說一句話,真是憋死我了!宮裏麵的規矩真是太多了,這哪裏是人呆的地方!”
景宣去給他倒了一盅茶,莞爾道:“我起初也是緊張的不行,可是王上貌似是個很好說話的人。”
他一口氣喝完盅中茶,頹然的雙目清明了些許,“要是咱們不能在半個月之內釀出大王想要的酒,也不知道到那時王上還好不好說話?”
他這話倒是不虛,君王之威不容褻瀆,景宣心裏暗暗緊張起來,她還需爭分奪秒才是。
隻是眼下,她毫無頭緒。
“大王所說的酒我真是聞所未聞,酒甘冽如泉,定然不是烈酒,又有花香,其中必要有花才行……”景宣一邊說著,心裏一邊慢慢分析。
“咱們在嘉露堂閱酒無數,哪裏有這樣的酒!”福生為難地搖搖頭,“要是咱們釀出來了,留名青史,要是釀不出來,恐怕小命難保,霞姨也真是的,找這麼個苦差事給咱們。”
景宣把玩著腰間掛的流蘇,“凡事沒有試過怎麼知道不可能呢?說不定我能做到呢?”
“怎麼?你心裏有數?”福生立刻精神抖擻起來。
“我心裏倒是已經有幾個主意了,咱們必須把每一種能想到的釀酒方法都試一遍,最後再讓王上品嚐,我就不信這酒我釀不出來。”
景宣暗自與自己較勁起來,其他的事暫且不說,這釀酒可是她在嘉露堂學了四年的看家絕活,也算是小有所成,要是釀酒也能難倒她,她還真心難以服氣。
月華清瀉,風涼如水,繁英夜裏含香,軒窗小隙,隱隱有冷意窸窣而進,秋蟲尚有餘力,鳴叫聲卻已不再嘲哳難聽……天空既白,薄雲彌天,昏昏晨色已透過薄如蟬翼的窗戶紙。
向隅床上,錦被隨意掀在一邊,早已無人。
景宣向莫大人要了許多人手,今日一早天還沒亮就一同出去采集晨露。
葉上露不要,非得是花上的露水方為正選。
一來,露水集天地靈氣,有無根之水之說,二來,這花上的露水汲取了花香,便正好符合酒中回味有花香的要求。
景宣也提著一個小甕,在王宮內四處尋覓晨露。
太陽升起以後,露水便會蒸發,所以時間緊迫,讓景宣不得不爭分奪秒
。
今日一起收集晨露的宮女太監加上她和福生,足足有百十來人,一人半甕就足夠她用的了。
朝陽出雲,花間清露粼光閃閃,忙活了一個早上,景宣收獲了滿滿一缸的露水。
福生趴在缸沿上,看著這一缸清澈見底的露水,問道:“你一定要取花上的露水,可是這露水也聞不出花香啊?”
景宣拿起酒提子舀了些露水,湊近聞了聞,也不是一點花香味也沒有,隻是味道太淡,一旦時間放置了久了,這味道也就散了。
她頹唐地把露水倒回去,蹙眉道:“這露水釀酒仍是上選,還要加些泉水最好,隻是這花香味還需另想辦法。”
福生捏了捏下巴,眼中一亮,顯然想到了什麼,他道:“釀製菊花酒的時候,就是將菊花用白糖醃製保留香氣,咱們不如也試試這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