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奕感覺到童彥婉在看他,微微抬頭,與她對視。
她似乎在他淡然的眼神從捕捉到了傷痛,眼眸的光輝,黯淡了許多。
“我是小宇的爸爸,也是他的監護人!”趙桓禹豎起食指,搖了搖:“所以,你別想一個人獨斷專行。”
“昀奕!”童彥婉抓著季昀奕的手臂,搖了搖:“他欺負我!”
“嗬!”季昀奕長臂一展,把她攬入懷中,笑逐顏開的說:“沒事,改天我幫你欺負回來!”
“真的?”童彥婉滿懷希望的看著季昀奕,很想知道他會用什麼辦法欺負趙桓禹。
“嗯!”季昀奕看了看時間:“快吃吧,你上班要遲到了。”
她湊到他的手腕兒跟前一看,驚叫了出來:“哎呀,不知不覺已經這個時間了。”
都怪趙桓禹,他瞎攙和,她也不會忘了時間。
“我走了,有時間打電話!”
一口氣把牛奶喝完,童彥婉擰著包就匆匆忙忙的往外走。
季昀奕跟上來,挽著她的手:“走,我送你!”
童彥婉樂不可支,抱緊季昀奕的胳膊,頭靠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真好!”
季昀奕把童彥婉送到影樓門口,她邀請他進去看看她的工作環境,他欣然應允,跟著她進了門。
“你自己隨便看吧,我去換衣服!”給季昀奕倒了杯水,童彥婉就去了換衣間。
一起工作的小妹妹甜甜好奇的問:“童姐,送你來的帥哥是誰啊?”
“是我……老公!”童彥婉猶豫了一下,沒有說是前夫,免得她們問長問短。
甜甜羨慕的看著她:“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老公,童姐,你兒子是小帥哥,老公是大帥哥,真幸福!”
“嘿,你男朋友也不賴啊!”她快速的換好衣服,把甜甜的男朋友吹捧了幾句然後出去找季昀奕。
再過五分鍾就要開晨會了,她想趕在開晨會之前,和季昀奕再多說幾句話。
和季昀奕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可說來說去,也沒幾句是正經事,但她就是想說,更想看著他說。
給別人化過無數次的新娘妝,童彥婉也很想給自己化一次。
和季昀奕結婚沒有拍婚紗照,也沒有大宴賓客,隻請了幾個朋友吃飯,不算很正式的向朋友們宣布,他們結婚了。
童彥婉今天接待的準新娘很特別,因為她得到重病,將不久於人世。
在接到這個訂單的時候,店長就特意交代童彥婉,一定要很認真仔細,務必讓她滿意。
準新娘是胰腺癌,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
她以前長期肚子痛,卻不在意,以為是蛔蟲,直到最近才去醫院檢查。
一個腫塊兒長在胰腺上,周圍布滿了血管,根本沒辦法開刀。
她隻能打抑製癌細胞的針和化療來延續生命。
坐一會兒她肚子就會很痛,隻能站著,她說她晚上痛得根本沒辦法睡覺,半夜起來在房間裏走動,緩慢的走動,還能好受一些。
真是可憐的女人,她才不過二十四歲,生命才剛剛開始綻放美麗,就已經走向了衰敗。
這也許是她人生最後的美麗了,童彥婉一邊聽她說治病的過程,一邊含著眼淚給她化妝。
她說,她一個月以前有一百零五斤,現在隻有八十二斤了。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瘦了二十三斤,住院治療的時候,她根本就吃不下東西,隻能靠輸營養液維係生命。
不想待在醫院裏等死,她執意要出院,和她的愛人一起,完成長久以來的心願。
首先就是照婚紗照,然後去馬爾代夫度蜜月,她說,如果馬爾代夫回來她還活著,她還想去西藏。
但醫生說她的身體根本不能承受高原氣候,勸她打消這個念頭。
她想死後被埋在雪山裏,因為她以前看過一個科學幻想的故事,埋在雪山裏的人數千年以後被發現,然後被高超的科學技術救活,重新活得生命。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美好卻又不切實際的幻想,也許這樣才不會恐懼死亡。
她有一米六五高,體重才八十二斤,真正的是骨瘦如柴,童彥婉看她的蝴蝶骨高高的凸起,並沒有覺得性感,反而覺得傷感。
化完妝之後做頭發,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滿意的笑了,她說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漂亮過,就算明天死了,也沒有遺憾。
她的話讓童彥婉的心一陣陣的酸痛,偷偷抹去眼淚,寬慰道:“你一定會好起來,以後還要帶著孩子來照全家福。”
童彥婉以為她很堅強,因為說話的時候,一滴眼淚也沒有掉,好像說著別人的事,連生死也隻在談笑間。
“謝謝,希望真的有那麼一天!”她的眼淚終究還是落了下來,暈花了臉上的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