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是個五六十歲的普通老頭,雙眼渾濁,要不是出現在這裏,任何一個看到他的人都沒有辦法相信,這樣的老頭居然是夏王宗師的首領之一。

膝行幾步,雙手抵額,陳公緩緩地說道:“陛下,臣等實是無能。周王後功夫已至化境,已遠在臣等之上。她的去向如何,臣等無力探出。”

聽到陳公說出“周王後功夫已至化境,已遠在臣等之上。”王稱鬱怒的臉上閃出一抹痛苦,一絲惶然從雙眼中閃過。

緊緊地抿著薄唇,有種讓人心酸的無力。眾宗師相互看了一眼,同時重重一磕,朗聲叫道:“是臣等無能。”

王稱閉上雙眼,右手撐著額頭,左手無力地揮了揮。說道:“出去吧。”

“諾!”

迤邐退出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室內很快地恢複了清淨。王稱的左手也放到了額頭上,雙手相抵。過了良久良久,他才輕喝道:“宣奚將軍!”

奚為跪坐在王稱的對麵。他一邊放下幾粒圍棋子,一邊瞅空兒看王稱一眼。王稱此時正經盯著圍棋麵,看起來十分的認真,隻是每一招都下得相當暈亂。奚為用好大的力氣,才使得過去了半個時辰,自己還與他維持著不勝不負的局麵。

又過了一會,王稱終於開口了:“奚為,何盈這次還會回來嗎?”

奚為執黑棋的手一晃,那粒棋子便落到了地麵上。彎著腰,慢慢地把棋子撿起。奚為不用抬頭也知道王稱在等著自己的回答。

他輕輕地歎息一聲,過了好一會才直起腰把棋子放在棋盆上,看著王稱,問道:“陛下,如果她不回來了,陛下又待如何?”

剛剛說完,他便看到王稱尚來不動聲色的臉一白,接著,那手猛然顫唞了幾下。

奚為退後一步,在王稱麵前單膝跪下,沉重地說道:“臣奚為奏請陛下,為了天下萬民,為了陛下的身體,忘記何盈吧。”

“忘記?”王稱苦笑道:“你忘記秋公主用了多久的時間?”

奚為一愣,他呆立了一會,才抬起頭來對上王稱漆黑的雙眼。緩緩地說道:“陛下英明過人,意誌超群。以前,為臣也想請陛下放棄何盈,卻沒有堅持。這一次,臣卻要堅持了。”他聲音一沉,語氣加重:“陛下,以前的何盈還在陛下的掌控中,因此臣以為也許過一陣子陛下便可以不再這麼迷戀。可現在不同了,何盈功夫過人,已脫離了陛下的掌握。陛下,臣以為,臣以為,”猶豫半晌,奚為頭向地麵一磕,朗聲說道:“臣以為,陛下乃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既然何盈無法掌握,便試著從心裏把她全部忘記吧。臣昔日迷戀秋公主時,也以為天下間的女子都不及她,她是無可取代的。可到了今時今日,臣覺得她也不過爾爾,陛下!”

奚為這番話顯然已經在心裏想過無數遍,因此他娓娓的說來很是沉緩有力。

王稱盯著他,黑黑的雙眼中波瀾不起。直等奚為說完了好一陣子,他才淡淡地說道:“起來說話吧。”手撐著塌幾,王稱挺直了腰背。他轉過頭看向紗窗,輕輕地說道:“何盈,腹中懷了孤的孩子。孤以為,這樣她便會有不舍了,沒有想到,”他苦笑了一下,“沒有想到,她恨孤至此,居然有了孤的孩子也要執意離開孤,並不再給孤一個機會。”

閉了閉眼,王稱長長的歎息一聲。這聲歎息九轉千回,含著無盡的失落和說不出的痛楚。

聽到他這聲歎息,奚為才愕然發現,原來,王稱已種情至此!

他不由抬起頭,注視著王稱高大的身軀。以前他總是認為,眼光的這個男人,就算是天崩下來也可以撐住,從來沒有想到過,他有一天也會如世人一樣,如此傷神和痛苦。一時之間,奚為百感交集,看著王稱呆呆地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