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段(1 / 2)

人漸漸散去,屋子的小方桌上擺滿了婦人們留下的雜物,貨郎張有些詫異地問:“你們……你們是誰?”

“打擾,在下易某,這是我的徒兒百裏沐兮,”易子丘有禮貌地說,“聽說你有緣得到九節參,我們很需要,所以前來拜訪。”

“九節參?這個東西我不能隨便給人,雖然我並不需要。”

“我用我們的全部錢物跟你換好不好?”百裏沐兮說著說著,把自己的錢拿了出來。

“恕我不能同意,你們請回吧!”貨郎張說道:“我要休息了,過兩天我又得出去,就不送了。”

“你覺得這些錢物不夠?那我把我所有的首飾也給你。”說著百裏沐兮把自己收藏的首飾全拿出來,除了那把玉簪。

“不是錢的問題,我真的不能給你們,你們回去吧。”貨郎張索性背對著他們。

“師父怎麼辦?”百裏沐兮鼓著腮幫子,小聲嘀咕著。

“你再考慮考慮吧,畢竟我們真的很需要。”易子丘說。

“不用了,你們回吧!”

出了貨郎張的家,百裏沐兮有些泄氣,低著頭悶悶低走,邊走還踢一踢路邊的石子兒。

易子丘慢慢地在後麵走著,覺得有點好笑,便跟上去說:“我們今天還是住在小寺廟吧!”

“為什麼?”

“有誌者,事竟成。他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

百裏沐兮鬱悶的臉轉而為喜,珍珠似的貝齒輕咬下唇,“原來是這樣啊!!!”

“你以為……”易子丘在她耳邊輕輕地說,然後大步走上前去,百裏沐兮愣了幾秒,也跟了上去。

……

兩天後,貨郎張收拾好貨架與幹糧和水,準備出發,和他那匹相依為命的白馬。百裏沐兮和易子丘在後麵遠遠地跟著,保持一定距離,但也不拉太遠。

不出多長時間,貨郎張發現了他們兩個,但是隻能無可奈何地讓他們跟著,因為他根本甩不掉他們。

但是他心裏卻不是很厭煩,相比之下,倒還有點高興。

他要走一段山路,千溝萬壑,蒼翠欲滴,飛瀑流泉,逶迤多姿,但是卻也巍峨挺拔,凶險驚心。一路行來,但見無山不青,無峰不秀,飛瀑流泉,噴珠濺玉,林木疊翠,小道清幽,加之雲霧繚繞,煙雨迷蒙,處處引人入勝。

整整一天,易子丘和百裏沐兮跟著貨郎張艱難地行走著,險峻處,錯過一個馬蹄之外就是萬丈懸崖。

走到傍晚的時候,突然下起暴雨來,小道被衝毀了,貨郎張急急地走到一個山洞口,憨厚的眼神變得遊離,一副無助的樣子。白馬的四條腿此刻變成黃黃的,雨水順著馬腿在地上留下一灘水跡。

他看到那兩人在一棵大樹下麵躲著雨,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便招呼他們過來。百裏沐兮邊往洞口走,邊想,做個貨郎這麼累幹嘛還要走下去,還不如做個普通農夫。

三個人在山洞裏生了一堆火,貨郎張拿出水和幹糧,遞給他們,百裏沐兮接過來,然後也拿出一包東西。打開來看是鐵穆爾送的大紅棗,易子丘笑笑,怎麼這丫頭還留著,還以為她已經吃光了,畢竟她很好吃嘛。

“嚐嚐,這是西域的大紅棗,很甜的。”貨郎張猶豫了一下,拿起一個嚐了嚐,入口很甜,過後是一種淡淡的清香。

“本來還有饢和葡萄幹,但是被我吃掉了,嘿嘿……”百裏沐兮有點小小的臉紅。

吃過東西,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被火光照著的貨郎張的臉有種古銅色的光輝。

“你們知道嗎?平常這樣的夜晚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度過的。唯一一個陪我的就是這匹跟了我四年的白馬。”貨郎張仿佛陷入了回憶,看著對麵黑黝黝的山壁,“餓了就吃幾口幹糧,累了就靠著路邊的樹睡會兒,趕上下雨就是現在這副情景。”

“既然如此,何不找個輕鬆的營生?”易子丘問道。

“十六年前,我爹把貨郎架子交給我,那時候我十八歲,是第一次走貨。走的很艱難,當時下著暴雨,我一不小心掉下了懸崖,幸虧被一棵大樹掛住,但也撞的鼻青臉腫,頭破血流。那一匹馬,現在已經老了,就在懸崖邊上一邊徘徊,一邊看著我,我當時想,在艱難也要把這一趟走完,然後就撒手不幹了。”

“但是,當我到達目的地,把他們需要的東西帶給他們,那裏的父老鄉親都很熱情,把你請到自己家,好酒好茶端上來,讓我吃,我就覺得,他們離不開我。我要是不走貨了,他們就得自己出去買自己需要的東西,那多艱難……”

一陣沉默,易子丘和百裏沐兮都不知道說些什麼,隻是打心底佩服貨郎張的所作所為。

火堆漸漸熄滅了,夜很深了。三人都閉著眼以為彼此睡著了,但是其實三人都沒有睡著。貨郎張覺得,多少年都是自己一個人走這條路,孤孤單單,冷冷清清,想說話的時候就隻有跟自己的馬說,想想也覺得挺好笑。但是這兩個人卻陪著自己,讓自己第一次不孤獨,無論出於哪種原因,自己都是高興的,等到走完這趟貨,就把九節參送給他們,他們不是壞人,自己能感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