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眉山鹿鳴(1 / 1)

這是梨二待在這個茶棚的第三天。

那幾團泥土吃起來頗為軟糯,入口即化,她做了半天心理準備吃了一個,但並沒有讓她太難以接受,甚至有點好吃。

說是第三天,其實隻是天剛蒙蒙亮,雲霧茶君並沒有非要在這裏守著她,而是在第二天傍晚時往桌邊一靠,茶水晃了幾下,就不見了。

天光微白,梨二趴在桌上歇息,突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感到袖子一陣扯動,睜開眼睛一看,竟然是一個小男孩,頭上紮了兩個歪歪扭扭的小辮,唇紅齒白,粉雕玉琢,煞是可愛。

那小孩手還在扯梨二的袖子,奶聲奶氣但語氣老成:“吾乃鹿笙小仙,你可是梨園次女梨纖?”

梨二心想:這莫非就是派來接我的人?於是問那鹿笙小仙:“我之前與雲霧仙君坦言,我因不小心摔了一跤,往事皆忘,隻記得自己住在眉山西北邊的山澗,雲霧仙君隻叫我在此等著便知我所想知之事,此次可是要送我回家?”

鹿笙搖了搖頭,道:“非也。”他給自己倒了壺茶,又坐下喝了一口,搖了搖頭,惋惜道:“梨園次女梨纖去年及笄,因全家皆遭大火而亡,於今年沐風節自請為玄清池旁靈樹,侍奉創世神之餘靈。”

梨二大驚失色,刹那心中一片空白,大喊道:“你說什麼,我的父母及兄長皆喪生火海?”

鹿笙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梨纖隻有父母及姐姐梨若,可沒有什麼兄長。”

梨二這才冷靜下來,心中反複思量,自己自醒來以後,前事盡忘,但卻不知為何,堅定認為自己有個兄長,隻因醒來前夢中自己的兄長朦朦朧朧的聲音:“梨兒,待在這裏別走,哥哥馬上回來。”

既堅定自己並不是所謂梨纖,梨二暗暗鬆了口氣,對那鹿笙說道:“我不是什麼梨纖,你找錯人了。”她頓了頓,又將醒來前夢中之事說予鹿笙:“我雖然忘記了之前的事情,但我隻有個哥哥,從未有姐姐。”

鹿笙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說:“不會錯的,去年梨纖請願時,約定今年開春便在這茶館待著,等我山中小仙引路入山。”

轉而他又道:“你突逢此變,神智不清,情有可原。當初你家門大禍,眉山眾靈皆歎惋,你淡然自請入山,眾靈皆讚你胸懷大義,可誰在那時又能如此淡然呢,你現在或許隻是鬱結於心之至甚至選擇遺忘,自我欺騙罷了。”

聽鹿笙帶著憐憫的言語,梨二不禁也懷疑起來,自己到底為何失憶,到底又為什麼孤身一人待在那山澗之中,自己在這麼多未知的情況下,僅憑一個夢境得出的結論如何不可信,自己心知肚明。但夢境中兄長的那聲交代又是如此真切,她實在難以將之歸為幻覺。

梨二渾渾噩噩之間,想起了柳四哥,柳四哥也是這樣毫無記憶,難道也是自我欺騙,又或者隻是在騙她罷了?

想及此,梨二心中一片冷清。

鹿笙適時補充:“玄清池乃眉山靈氣彙聚之所,凡人誤入皆四根清明,山外眾仙君在那處淨修更是若有所悟,你既靈台受擾,還是去那裏靜心參修吧。”

梨二應了聲,鹿笙又抓住她的衣袖,隻一瞬間,兩人及其周圍的桌椅茶具皆變虛幻,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凡人牽馬路過,本想歇腳於茶棚,在其原在位置四處尋找,皆不得其所在,尋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