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搖頭,“沒有,過去的事兒,不提了。”
那可不成,沈寰全當沒聽見他的話,“我就是好奇,想來替你瞧瞧,原本是好意。沒算到你會在這檔口出現,你看,你一來事情就變了味兒,倒像是咱們成心算計她似的。”
顧承聽得無語,半晌冒出一句,“那怎麼著,你調♪戲大姑娘還有理了?人家是女孩子,你做事也太沒……”
“她是女孩子,”沈寰冷笑起來,“我難道不是?”
好容易壓下去的氣,又被她激了起來,顧承轉頭看著她,眉頭擰在一起,“見天打扮成這樣,招搖過市,你哪有一點女孩子的端莊穩重?”
沈寰不用回想,也知道這是他們認識以來,他對她說過最重的一句話。
笑容漸漸凝結,目光變得冷冽,她懷著刻毒,一字一頓,“你頭回見著我,我就是這副模樣!除非你不記得,又或者其實你隻記得,二回見到我的情形,那時候,我倒是挺有女孩子樣兒的。”
那是在留仙閣,她穿著那裏的衣裳。顧承覺得太不成話,這是把他想成什麼人了?
他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沒法再看她,隻好轉身就走。
這是又臊了,可他甩臉子給誰瞧呢?沈寰不吃這一套,輕而易舉趕上他的步子,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說好不氣的,三哥脾氣可是見長。”
他不吭聲,她接茬笑問,“想什麼呢?媳婦的模樣?說實話算個美人,有點淑女的意∫
顧承輕輕一哂,垂下眼,慢慢道,“沒有,兒子說的急了點,對不住您關懷。可說真的,咱們家好歹也算詩禮傳家,不能無故出爾反爾。”
“這樣事兒別人家也不是沒有,再者是他們家先拖拖拉拉。”徐氏唉了一道,“算了,你不願意,我能說什麼,不過是想著你將來前途更廣闊,結這門親委屈了你。”
說話間沈寰又撥了四五個核桃,指尖紅紅的,像是點了一片朱砂。
顧承不動聲色的攬過核桃,自己動手,低聲應道,“我什麼都不是,就是無足輕重的小吏,興許這輩子最多能做個千戶,如今也到頭了。我憑什麼瞧不起方家,人家不嫌我沒出息,我就該知足了。”
徐氏不愛聽這話,“盡瞎說,你不願退親,也不能拿自個兒前程胡掰。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不動這個念頭就是。”
沈寰用帕子揉著手指,低眉笑了笑,笑聲有些發飄,“應承下的事兒,絕不反悔,三哥真是厚道人。”
入了夜,月上中天。西屋的燈亮著,主人卻站在東屋廊下,看著屋內燭光閃爍。
沈寰不敲門,隻輕輕扣著窗子。屋內的光倏地一下滅了,再沒動靜。
雅雀不聞,萬籟俱寂。沈寰笑了,“三哥,我在簷下站著,萬一被人瞧見,可是說不清的事兒。老奶奶好起夜,她嘴碎。”
還是沒動靜,她笑聲愈發清越,“這道門擋不住我,我敬你是我三哥,願意等,不闖進去。但要真等得不耐煩,保不齊也就不守規矩了。”
屋內有長長一歎,燈再度亮起。顧承開了門,側著身子,讓她進來。
打量一道,屋子如同主人,幹淨樸素,一櫃子的書滿滿當當,案上還擺著臨了一半的字帖。一個標準文人,做不了自己喜歡的事,也隻好把那點子喜好變成平日裏的消遣。
沈寰為他不值,隻是這念頭一閃而過。挑了他慣常坐的位置,毫不客氣,劈麵直問,“你今兒是故意的,非要在我麵前,那樣答對太太?”
顧承挨著床邊坐了,“沒有,說點心裏話而已,談不上有意無意。”
沈寰望著他,光暈籠罩下,他的臉更顯恬淡寧靜,可惜說出來的話,卻是一句是一句。
“你非得娶方巧珍?”她再問。
顧承沒吭氣,點了點頭。
“就為了先前家裏承諾,不能出爾反爾?”聲音雖低,蘊含怒火。
顧承頷首,想了想,態度明確,“這事是我應過的。我的承諾講出口,不敢說擲地有聲,但好歹是句話。”
這是提醒她,他對她的承諾,也該矢誌不渝?
沈寰冷笑一聲,“三哥一語雙關?”
顧承垂目片刻,淡淡道,“隨你怎麼想罷。”
“你是成心和我杠?”沈寰咬牙,笑意冷冽,“還是和你自己的心杠?”
顧承倒是笑了,從容答她,“你有你的執念,我也有我的。”頓住話,望向她,“我也不是隨便任人捏扁了,揉圓了,都能就和的。”
霍然起身,沈寰居高臨下看他,“行,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