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邀請,簡艾尖叫連連,連蹦帶跳,跑去房間翻箱倒櫃地找衣服,開著電風扇試穿,床上一堆花花綠綠,卻沒一件滿意的。她本來也就沒什麼上得了台麵的好衣服,黔驢技窮。
豁出去,今兒出去買件牌子貨!她伸手到床墊下去掏,信封是還在,可是輕飄飄的。她驚出一身冷汗,忙扯出來一看,裏麵是空的!簡艾打了個激靈,那裏麵起碼還有九千多塊!
她第一個想到的是母親拿走,她跑出去,看見母親頂著烈日在擦店門的玻璃,衣服腋下全汗濕。簡艾咬咬牙,決定不問。
吃晚飯的時候,盛夏不在,她問:“弟弟呢?”
盛強鼻孔裏哼哼一聲:“孩子大了,翅膀硬了,跟幾個同學去玩,跑得沒影,不管他。”
簡艾腦海裏突然靈光一現,趴,把筷子一放,就跑到樓上去翻盛夏的房間,一無所獲。
盛夏玩到十二點多才回家,走進臥室,打開燈,簡艾端坐在他書桌前,直勾勾地看著他。
“我的錢呢?還給我!”
盛夏裝傻:“什麼錢?”
簡艾氣得眼睛通紅:“我平常對你不好嗎?你哪次要錢我沒給你?我有十塊零花錢都掰五塊給你用,你卻偷我的錢!”
“小聲點!”盛夏把門關上。
簡艾氣得捶他背,盛夏也不躲,任由簡艾打了幾下。
“那麼多錢,你偷了要幹嘛?”
盛夏隻是不吭聲,簡艾氣急,去掏他的褲子口袋,盛夏這才冷冷地說:“九千三,我拿了你九千三,我數了三遍。你哪裏來的這麼多錢?偷的,搶的?還是那個有錢男人給你的?他為什麼給你錢?你讓人家睡了吧!”
簡艾被戳中痛處,抬手就是一巴掌。盛夏沒料到一向溫柔可親的姐姐會扇他耳光,沒想到躲,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下。
他咬咬牙,摸著火辣辣的臉,撂狠話:“我沒想偷你的錢,本來隻想嚇唬你一下,順便拿幾百塊揩油,既然你無情,我也無義。那筆錢來路不明,我料你也不敢跟你媽講,就算我黑吃黑了吧。你甭想要回去。”
簡艾氣得直哭,拉開門就走,盛夏扯住她衣袖,低聲說:“姐,錢我拿了,你就當報答我吧,我可是為了你,差點殺死親生爸爸。”
簡艾回頭,望進盛夏那雙稚氣未脫,卻已然如小狼一般黑洞洞的雙眼,覺得寒意沁骨。那件事,是她一輩子的把柄。她逃回自己房間,反鎖上門,順著門板滑坐到地上,掩麵痛哭,這個家,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簡艾沒錢買新衣服,隻好找出一條舊連衣裙來穿,花樣是很漂亮的,但洗的次數挺多,顯得有點軟塌塌又沒光彩。
艾家燕聽說是去楚家玩,特別叮囑她萬事小心,千萬別碰壞人家的東西。
“富貴人家,一杯一盞都講究,搞不好打碎一個花瓶,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我知道啦,會小心翼翼,夾著尾巴做人。”
盛強窩在電腦跟前,遊戲屏幕的反光照亮他一張酒色過度的臉。那雙眼睛綠油油地盯著簡艾,讓她寒毛直豎。
“去了有錢人家,就猛吃猛喝,好好見識一番。小艾出息啦,攀上高枝啦。沾點貴氣,給咱們家長臉。”盛強陰陽怪氣,簡艾隻假裝沒聽見。
楚家派的司機準時來接。她心情灰暗地鑽進奧迪,不自在地用手梳理齊耳短發,直到前麵的司機提醒她:“簡小姐,請係好安全帶。”
這輩子還沒人叫過她“簡小姐”,如坐針氈。
車行許久才到達目的地,簡艾這才真正了解,原來楚天闊的家不是江灣新天地,而是山上的一座大宅。這一帶是著名的富豪區,在半山腰就可以看見鱗次櫛比的各色別墅在茂密的山林之中若隱若現。
精心養護的盤山公路延伸出數條私家小道,通往神秘的所在,許多路口都豎著告示牌:“私家領地,閑人免入”。簡艾乘坐的奧迪悄無聲息地拐入其中一條小道,路兩側參天的梧桐樹形成一道綠色拱門,顯得蔭涼而浪漫。
小道拐了個彎,簡艾看見有相鄰的三四座大宅,彼此之間都有大花園間隔。她放下車窗,外麵一片寂靜,路邊停著幾輛豪車,卻不見人,隻有高枝上的蟬在吱吱唱歌。這真叫“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在寸土寸金的繁華鬧市裏,居然有這麼一塊天然的綠地,僅供少數人享受,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到達楚家大宅,迎麵而來的是巴洛克風格的花園,灌木和草地呈現對稱的幾何圖形,白色大理石的雕塑佇立道路兩旁,白砂鋪地,綠草茵茵,鮮花怒放,襯托出正中一座巨大的噴泉,雕塑著維納斯和天使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