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簡艾的哭訴,楚天闊輕歎一聲:“沒事沒事,沒人看見你的狼狽形象,對吧?所以也別太難過,趕快上樓,泡一泡熱水,我讓廚房給你煮一碗薑茶驅寒。”
簡艾還想說什麼,張開嘴,想一想,又硬把那些話咽下肚去。
楚天闊輕聲說:“我懂,你放心,我不會讓我的女人受委屈。”
簡艾聽見“我的女人”這四個字,膝蓋發軟,腦袋發暈,乖乖讓楚天闊連抱帶拽弄回房去。
當夜簡艾還是發起了燒,迷迷糊糊裏感覺有人來給她擦身,喂藥,聽見楚天闊和傭人說話的聲音。她覺得好累,渾身散了架一般。
第二天,她睡得天昏地暗,醒來也不知是幾點,在枕頭下一摸,隻有一本書,手機不在。她這才恍恍惚惚記起昨日的事情。
她想坐起來,頭疼欲裂,脖子僵硬得好似轉一下都會哢哢響。強撐著梳洗,穿件幹淨衣服,她走出房門。走廊裏有古董座鍾,她這才看清楚,已經上午十一點半。
楚家兄妹今日倒是都在,齊齊聚在客廳,原來是楚升豪在家。簡艾悄悄在門口窺探,但家長訓話,她這個外人不敢貿然闖進去。
她也有一肚子話要跟楚天闊講,不,其實最想揪住的是楚天驕,定要問個水落石出。簡艾貼牆站在門邊,等著裏麵散場。
楚升豪在訓斥楚天驕,聲音雖然刻意壓低,但怒火絲毫不減。其實說來說去不過就是那幾宗罪,功課懶散,成績慘淡。花錢離譜,交友閑雜。楚天語兩邊打圓場,讓父親別發火,叫弟弟爭氣。楚天驕不反駁,隻是哼哼唧唧敷衍著。
簡艾在外麵豎起耳朵偷聽,想笑又不敢笑。
楚天闊那低沉又醇厚的嗓音響起:“爸,我看就讓天驕在本地讀大學吧,別再去英國了,天高皇帝遠,更操心。天都大學也是一流名校,不知比英國某些花錢買文憑的野雞大學好多少倍!”
楚天驕蹦起來:“我才不要留在天都,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們要管我到幾時!”
楚天闊的聲音不怒而威:“你若不再伸手跟我要一分錢,我便再不多說你一個字。”
一針戳破氣球,楚天驕的氣焰瞬間熄滅。簡艾心有戚戚焉,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誰管住你錢包,就是拿住你命根子,讓你往西,你不敢往東。
她覺得再聽下去就有窺探隱私的嫌疑了,便踮起腳尖溜走,到廚房去覓食。
她正在往嘴裏塞蜂蜜戚風蛋糕,後腦勺被人狠拍一下。
“豬啊你,在這裏偷吃!”是楚天驕。
簡艾一嚇,嗆得直咳嗽,瞪眼怒視闖禍精。
“被你老爸大哥訓成狗,就來欺負我,柿子揀軟的掐呢?沒出息!”
楚天驕被“沒出息”三個字刺痛,冷笑一聲:“你不就是我哥撿回家養的一隻流浪貓嗎?輪得著你教訓我?我再沒出息也是富家子弟,我老子死了錢還是我的,你是什麼東西?我哥玩膩了就一腳踢你出門!”
簡艾的胃口全沒,她站起來,默默地收拾桌上殘餘,將杯盤拿到水槽裏衝洗。尷尬的沉默橫亙在二人之間,有如南極和北極。
楚天驕先放軟語氣:“哎,我心情不好,口不擇言,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簡艾隻是低頭不語,用抹布將一個瓷杯擦得吱吱響。楚天驕走過去,硬是掰過她的身子,看見她淚流滿麵。
“哎哎哎,別哭別哭,我最煩女人哭。我道歉行了吧。”
簡艾沒說話,拉起毛衣下擺,胡亂抹去眼淚,坐在餐桌前發呆。楚天驕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隻得拆了一包麥片倒在碗裏,也不兌牛奶,專挑裏麵的榛子和巧克力碎出來,扔進嘴裏嚼著吃。二人都不說話,也不動。
簡艾看窗外的落葉簌簌,寒冬就要來了。屋裏暖哄哄的,地暖24小時開著,赤腳走在地上都覺得渾身舒坦。外麵草枯葉落,大宅裏麵的鮮花水果卻每日如新。
簡艾在這裏住了這麼幾個月,連一朵枯萎的玫瑰,一個腐爛的蘋果都沒見過。家中四處擺放的鮮花總是芬芳嬌豔,水果盤裏仿佛有永遠吃不完的最新鮮的美味。這豪門世家裏,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呈現出最完美的狀態。這得耗費多少金錢與人力?
簡艾心裏幾乎就要蹦出那句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楚天驕悠悠地開口:“大哥叫我向你學習,說寒門出貴子。你肯用功,成績突飛猛進,比我強。”
簡艾苦笑:“我的學費,吃穿,都是你哥供的,我敢不刻苦嗎?”
楚天驕聳聳肩,他慣有的那種滿不在乎的姿態,嘴角歪歪,吊兒啷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