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太太忽然悲從中來,眼眶瞬間泛紅:“你們母親在世的時候,最擅長做這個湯,她的手藝出神入化,尤其是加兩片雲腿,味道更甚一籌。”
提起那一位,一桌子人都沉默,齊老突然放下碗筷,一聲不吭地站起來,直直走出餐廳。楚天闊眉頭深鎖,忙跟了出去。
簡艾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更不敢繼續吃喝。齊老太太拿起餐巾,按一按嘴角,緩緩地對簡艾說:“小艾,我叫司機先送你回去,我們一家人再喝杯茶,說說話。”
簡艾識趣,忙站起來去尋外套。早有傭人把衣服遞上來,幫她穿上。楚天闊走回來,問:“你一個人走嗎?再玩會兒跟我們一起走吧。”
簡艾隻說:“我還有作業要寫,心急火燎坐不住,不如先走。”
楚天闊想一想,說:“也好,你去吧。”
神出鬼沒的秘書高俊再次出現,幫忙送客,簡艾心想,這些大屋子裏麵,都不知住著多少人,都藏在什麼角落。他們最神通廣大之處在於,總是在主人希望他們消失的時候隱身,又在該伺候的時候現身。這種神奇功夫,恐怕不是人人學得會。
高俊陪簡艾站在門口等司機把車開過來,楚天闊原本進裏間了,又轉身出來,把他的圍巾給簡艾,圍巾對她而言太長,繞了兩圈,鬆鬆繞個結係在胸前。
簡艾覺得很暖和,悄悄握楚天闊的手,給他一個明豔的微笑,那笑容令高俊眼睛一亮。
齊老太太也走出來,手裏拿著一個棗紅織錦緞的扁長盒子,她對簡艾說:“初次見麵,該包個紅包給你的,剛好家裏有這個,想著適合你,就給你拿去戴著玩玩吧。”
簡艾沒看見是何物,但已知絕不便宜,忙推辭。齊老太太卻捉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背上青筋凸顯,冰涼涼的。簡艾冷不防被抓住,嚇了一跳。
“別見外,你既然跟他們兄妹親厚,我便當你是自家的孩子。”
齊老太太麵上仍舊掛著微笑,手裏卻暗暗用力。簡艾僵在那裏,不得不把那盒子雙手接過來,鞠躬道謝。
上了車,楚天闊叮囑了司機幾句,車便開走。
車子開出去園子,簡艾這才打開盒子,不出所料是首飾,一對黃金手鐲,明晃晃沉甸甸的,標簽還貼在裏麵,寫著千足金xx克,售價xx元。
簡艾不願細看,猛地合上蓋子。齊老太太妝扮不俗,身份高貴。卻故意將這俗不可耐的東西送給她,難道是暗諷像她這般窮人家的女孩子隻配這種俗物?興許是什麼人“進貢”的禮物,他們家的人絕不會戴在自己身上,便“廢物利用”打賞給她?
原來收貴重禮物,也可以收得這麼委屈難過,好似一口痰卡在嗓子眼,吐不出,咽不下。
簡艾離開,楚家兄妹繼續陪二老喝茶。齊老太太抓過楚天語的胳膊,把袖子輕輕往上擼,看見那幾道醜陋的刀疤,眼淚一滾就掉下來。
楚天語忙扯下袖子,遮住。
“都好了,外婆別傷心。是我不對,讓你們擔憂。”
楚天闊趁機替簡艾說兩句:“多虧有簡艾,她的血型跟天語的一樣,救了天語兩次。”
楚天語垂著頭不說話,齊老太太靜靜流眼淚。齊老把話岔開去:“你父親近來常在家嗎?還是在外尋花問柳?”
“他小中風,吃了大虧,近來很收斂,在家的日子多,有時去那邊。”
“那邊”就是楚天驕的母親那裏了。
齊老冷笑一聲:“已經這麼多年,那個姓趙的女人也算有點手段,人老珠黃,仍然牢牢將你父親抓在手心。”
齊老太太也問:“那個孩子怎麼樣?聽說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楚天闊微笑:“他聰明著呢,明白若是跟我一爭高下,隻有死路一條。他若老老實實做個廢物,便能吃喝玩樂,一世享樂。”
齊老太太臉上浮出仇恨與厭惡混雜的表情,低聲說:“若不是因為有這麼個孩子,那賤女人早就可以讓她消失。她若敢興風作浪,你們千萬別瞞著我,我有一千種法子……”
她還要說狠話,齊老先生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裏,眼神悲憫。
齊老太太像個小女孩般安靜下來,好似獲得救贖。楚家兄妹交換一個眼神,心照不宣。
齊老先生轉頭問楚天闊:“你也老大不小,是否該考慮處個對象,我們倒是留心著幾個人家的姑娘,都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楚天語別過頭去,掩嘴偷笑。楚天闊心裏暗叫不妙,嘴上還是恭恭敬敬地:“我現在一心想拚事業,不敢兒女情長,怕英雄氣短。何況我尚年輕,三十而立,我連三十還沒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