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沉默,任由簡艾婆婆媽媽,等簡艾說得口渴了,喝口水,他才突然蹦出一句:“你別著急,我已想清楚,大不了我參軍去,我們學校有人來宣傳,招義務兵呢。”
“當兵?”簡艾不是不知道這條路,二三線小城市的普通高中,每年都有這種宣傳,她也聽說過左鄰右舍某些男孩子讀不好書,就選擇當兵但她沒見過哪個光宗耀祖地衣錦還鄉。
“這條路可不容易,盛夏,你能吃苦嗎?我可聽說,現在當兵的都得上大學,考軍校,高中文憑太低,進去也是被人騎在頭上!”
盛夏賭氣地扔下披薩餅:“我就是個窩囊廢,我就不是讀書那塊料,我能幹嘛呢?大不了我出去打工,搬磚總行吧!掃大街總行吧!看公共廁所總行吧!”
他聲音越來越高,簡艾忙握住他的手,希望能讓他平靜。她那細軟白膩的小手一觸及他的手,盛夏就跟被點了穴一般,動彈不得。
他看著這雙手,熟悉又陌生。簡艾和兩年前剛投奔到他家的那個黃毛丫頭不一樣了,她蛻變成了一個魅力十足的女人,香香的,白白的,說話婉轉動聽。
盛夏別過臉去,用力咽了口唾沫,但沒抽出手。
簡艾一直緊緊握住他的手,輕聲說:“若是你真的不想考大學,當兵也很好,其實,我懂,你跟我一樣,都很想離開那個家,再也別回去。”
盛夏突然哽咽,叫了一聲“姐……”就再也說不出話。
這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二人才走出必勝客,到地鐵站口告別時,簡艾又塞了一千塊給盛夏,還有兩盒從楚家拿的高級巧克力。
“你別亂給人了,這可是德國帶回來的巧克力,特別貴,特別好吃。”簡艾叮囑他。
盛夏癟癟嘴說:“高級貨我當然留給媽吃,難道情人節送女同學嗎?”
簡艾笑著揪他耳朵:“你先把臉洗幹淨,再去追女生吧,邋遢鬼!”
看著盛夏消失在地下通道的背影,簡艾百感交集。她隻恨自己太弱小,沒有能力去保護母親,幫助弟弟,改變他們的命運。
我得先改變自己的命運才行——簡艾在心裏說。
到小年夜這天,簡艾早早收拾好行李,準備跟高俊一起回麥城。臨走,她到書房去跟楚天闊道別,他這兩天特別忙,總是埋頭在大書桌上處理各種文件。
簡艾敲敲門,進屋後,她見楚天闊還在寫電郵,便乖乖坐在一角等待。
認真的男人特別迷人,簡艾每次看見楚天闊伏案工作,額頭浮現幾道淺淺的紋路,就愛他更多一些。
楚家那位真正的“老爺”好似失蹤一般,已許久不露麵,簡艾聽傭人們悄悄咬耳朵,說今年那位“又不回家過年了,在那邊。”
“那邊”就是趙雨欣那裏了。這都21世紀了,搞得像封建時代一樣,還有大房二房,貴族老爺總在貌美如花的小妾那邊消磨時間,偶爾才到大房這邊“打個卡”。
呃,其實話也不能這麼說,畢竟,大房這裏的女主人,已經仙逝。不會是被小三逼死的吧?簡艾又在做白日夢,腦補各種狗血劇情,她站起來,湊近書架上一副照片細瞧,那是張全家福。
女主人齊思賢穿著一條細肩帶黑色及踝絲裙,肩膀上搭一條潑墨荷花絲緞披肩,戴著那條著名的翡翠項鏈,相配的還有耳墜和戒指,貴氣逼人。
她的麵容是端莊大方的長相,完美的五官隻能用“和諧”來形容,眉峰略高一點,眼睛略小一點,鼻子略長一點,都不對勁。她的臉就像計算過黃金比例,按照三庭五眼毫厘不差地畫出來一般。可是她的美又是渾然天成,毫無矯飾,看見她迷人的微笑,就令人如沐春風。
能長成這番美貌,不知積了幾輩子的福。跟齊思賢大家閨秀的氣質一比,趙雨欣那種俗豔的長相,隻配當個拎包的女傭人。
簡艾心想,家裏放著這麼個才貌雙全的太太,娘家又有權有勢,楚升豪居然會跟趙雨欣那種女人勾搭在一起,實在想不通。隻能說,每個家都有難以啟齒的隱秘,尤其是閨房之中。
有的小說裏就有這種情節,老婆貌美如花,老公偏偏愛逛青樓。因為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大概,遍地揮灑生物基因,是男人無法根除的動物性,隻有一個妻子,即便是完美的妻子,也是不夠的。
簡艾正在天馬行空地亂想,後腦勺被輕輕敲了一下。回頭,楚天闊站在她身後,他足足高她一個頭,她抱住他,把頭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肩膀。
“你在看什麼?”
“看你們家的照片。”
“嗯,有什麼結論?”
“基因太好,你們一家子都長得好看。”
“很多人說我跟天語長得不像兄妹,我比較黑,妹妹非常白。”楚天闊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