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簡艾熬到晚上,才見到高俊。他買兩份快餐盒飯,跟簡艾一起吃。她一整天心神不寧,見麵就問:“大少爺怎麼說?他有時間見我嗎?”
高俊一臉遺憾,有些吞吞吐吐的,說:“他很忙,我跟他提起你的事,他好像不感興趣,當然也可能他心思都在生意上,最近公司在美國有大動作,要麼賺個金山,要麼賠到吐血,生死攸關。”
簡艾鼻子皺起,眼睛泛紅,馬上就要哭的表情,她狠掐手心,硬生生憋住,找個借口說:“我去上個廁所。”
她在廁所躲藏許久,久到高俊都憋尿了她才出來。眼睛紅紅像小兔子,一看就知哭過,還哭得很慘。難為她,還得偷偷摸摸地不敢大聲哭。
吃飯的時候,簡艾食不下咽,扒拉著塑料餐盒裏的米粒,哽咽說:“他把我屏蔽了。”
“嗯?”高俊想確定他沒聽錯。
簡艾一抽一抽,眼淚大顆大顆掉在飯菜上。
“我剛發消息,打電話給他,都不通,他把我拉黑名單了!”簡艾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翻湧的情緒,掩麵痛哭。
高俊站起來,輕輕拍她的背,說些安慰的雞湯,什麼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啦。什麼情場失意考場得意啦。什麼文章憎命達,越慘文越佳……
見高俊已吃完,簡艾擦去眼淚,故作堅強,收拾餐桌,給高俊切水果吃。
高俊看她淚眼汪汪,怕她把手指頭切掉,忙搶過水果刀:“我來我來,放著我來。你去歇會兒吧,哭也可以,睡也可以,別忙活了。”
簡艾實在難過,顧不得顏麵,爬到樓上臥室裏,蒙頭大哭。高俊在樓下上網,聽歌,時不時還能聽見樓上簡艾邊哭邊用力擤鼻涕的聲音。心想,女人果然是水做的,這麼個哭法,會不會脫水?
高俊無暇去思考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他是個八麵玲瓏圓滑世故的男人,高中時代就發誓要考天都的大學,進大城市,做人上人。絞盡腦汁擠入上流社會,是他矢誌不渝的人生目標。他很清楚,為誰辦事,辦到何種程度可得嘉獎。
同情心這種廉價的玩意兒,能當飯吃嗎?他決不允許自己半途而廢。
看完所有綜藝節目,簡艾都沒下樓,高俊迷迷糊糊合衣躺在沙發上睡著。到深夜,簡艾拿上換洗衣服,躡手躡足,到浴室去洗澡。
在隱約的水聲中,高俊醒過來,抬手看表,十二點半。
簡艾洗好,悄悄走出浴室,不敢開燈,怕吵醒高俊。她摸黑穿過客廳,不小心撞上桌腳,痛得眼淚飆出。
高俊一動不動,閉上眼睛,躺在沙發上裝睡。簡艾揉一揉腳趾,從高俊身邊走過,她見毯子大半都掉在地上,撿起來,輕輕地替他蓋好,還把四角掖緊。
高俊察覺到一股女孩子洗發水的花香味兒,還有幾滴頭發上的水珠落在他臉上。他忍住不動,等簡艾走上樓梯,他才悄悄睜開眼睛。
簡艾穿著一件及膝真絲短浴袍,腰部係帶,印著怪趣的貓咪圖案,粉紅鑲邊,很萌很少女。從底下往上看,她的腿真不賴,細,直,白,足踝玲瓏,穿一雙毛毛拖鞋,真是誘人的風景。
驚鴻一瞥,高俊心中已是萬馬奔騰,這下可睡不著了。
第二天早飯,高俊把那塊手表拿出來,遞給簡艾,胡謅道:“手表我替你做過保養啦,現在走得很準。”
一秒兩秒的誤差,哪裏看得出來?高俊根本沒去鍾表行,隻是信口雌黃,哄她而已。簡艾信以為真,千恩萬謝地接過,還問花了多少錢,她補給他。
高俊隻是笑,叫她別問,小意思。
簡艾無比珍惜地將手表擦拭幹淨,戴回腕上。她感傷地說:“他送我手表時,對我說,時間是最昂貴的奢侈品,要我珍惜時光。”
高俊微笑:“我相信你做得到,我看你筆記本電腦上貼著一個標語——如明日將死那般生活,如永遠不死那樣求知。”
簡艾苦笑,說:“我很迷惘,每天早上醒來,都不知該如何麵對這一天,總想倒頭接著睡,睡死算數。”
可惜,人也許會餓死,卻睡不死。
高俊說:“你這病,叫失戀。吃吃喝喝哭一哭,很快會痊愈。”
簡艾眼神飄向窗外,看那鉛灰色的雲靄。
“不,若他不要我,我等於是個死人。或許還有呼吸,可跟一株被剪下的插花別無分別,看著還有顏色,但一日一日枯萎下去……”
良心作祟,高俊心中隱痛,他起身,在屋裏搓手,轉了兩圈,假裝看手機,故作驚訝:“哎呀,我有個要緊約會忘記啦,我得趕緊出門,你好好學習,有事兒打電話聯係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