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偶像的崩塌(1 / 2)

簡艾委婉地說:“一年三萬已經很多,可以過得很充裕。”

“你不知道,上大學開銷很大的,現在商場裏衣服都是四位數,出去吃頓飯就幾百塊,哪裏夠花?”

簡艾閉嘴,人心真是個無底洞,有了就想要更多。獎學金的本意,難道不是用在學業上嗎?卻嫌不夠買衣服穿?她在林佳璐身上,照見女孩子虛榮的一麵,她提醒自己,不要走那條路。

簡艾提起另一個話題:“你跟楚天驕還在見麵嗎?”

林佳璐沒說實話:“怎麼會?他很快就去英國,我跟他,沒有結果的。”

簡艾很欣慰:“你想明白就好,遠離人渣,長命百歲!”

林佳璐出去上廁所,簡艾坐在書桌前,看反扣著一本書,她翻過來,想瞧瞧是什麼,冷不防發現書下麵蓋著個銀色打火機,骷髏頭花紋很眼熟。簡艾猛然記起,這是楚天驕的東西!

哈,林佳璐對她撒謊!簡艾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憤怒還是難過,身上冷,眼眶卻發熱。

林母看簡艾又送了許多東西給女兒,對她的態度更加熱情,非要留簡艾吃飯,簡艾不肯,說已約了人,是要緊的事,隻坐了一會兒就走。

林母靠在門邊,對女兒說:“可惜呀,你這朋友要出國,以後隻怕就疏遠了。長得水靈,心地也善良,難得的是,對你這麼大方。”

林佳璐一時有些感傷,看著攤開一床琳琅滿目的雜物,這就是簡艾留給她的紀念品吧。

簡艾告別林家,坐地鐵去城市另一端,她要拜訪白老師。白遠泗今非昔比,已不是那個掙死工資的中學教師。他在文化公司混得很不錯,租著一個高級電梯公寓,還買了一輛十幾萬的本田代步。

已經不是師生關係,無謂避嫌不避嫌,白遠泗把簡艾請到家裏小坐。簡艾在地鐵站附近的超市買些進口水果作為見麵禮。白遠泗笑說:“你真是客氣,快進來吧。”

這白遠泗三十出頭年紀,身材瘦削,五官清秀,很有點文藝氣質,客廳裏不設沙發,隻有一張日式茶幾,擺幾個藤編墊子和純棉靠枕,客人進屋,都得脫鞋,席地而坐。

離開學校古板的環境,白遠泗連衣著都飄逸灑脫起來,穿亞麻襯衫和粗布褲子,洗得半舊,皺皺的,手上戴一串星月菩提佛珠,把玩得包漿光亮,如珠如玉。

簡艾在茶幾前坐下,白遠泗張羅茶水,一邊問簡艾:“你喝紅茶還是綠茶?我有碧螺春,也有大紅袍。”

簡艾說:“我不懂茶道,別浪費您的好茶,我就喝白開水。”

白遠泗不跟簡艾客套,還真的就倒了杯涼白開給簡艾。

水用一個天青釉粗陶杯子盛著,遞給她,他另取一個小小的紫砂壺泡茶,自斟自飲。

“挺好,真水至味,愛喝水的人,心思也單純。”白遠泗笑眯眯地,對簡艾說。

簡艾微笑,打量白遠泗,不過半年的光景,從中學老師下海搞公司的白遠泗好似立地成佛一般,整個人散發出塵脫俗的氣質。許是文化圈“養人”,一樣是做生意,搞文藝的逼格就是高。

簡艾坐在這不俗之地,不敢亂講話,怕說的都是俗物,讓白老師笑話她。

白遠泗卻很關心她的前程,事無巨細,一一詢問。簡艾喝下幾口清涼的水,心情鎮定下來,推心置腹,把她這半年來在學校的變故,都告訴白遠泗。

白遠泗留神細聽,末了,才總結一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雖然沒去成天都大學,可到外麵留學,也是另一番天地,說不定成就會更高。”

“我記得白老師就是天都大學的高材生,本以為能當個校友,誰知沒那個福分。”

“哈哈,別遺憾。天都大學已不是從前的鍾靈毓秀人才輩出的最高學府,上下都是官僚習氣,浮躁勢利!已有半個世紀沒出過大師,徒有大樓而已。”白遠泗如此點評,簡艾隻當是他刻意安撫,跟著笑笑,不好順著話頭說。

她上不成天都大學,可不敢批評天都大學不好。這世上,有錢人才有資格嫌錢有銅臭味,上了名校的人才敢大罵學校不好。其餘人唧唧歪歪說閑話,通通都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東拉西扯一會兒,簡艾才說明來意:“其實我有事想拜托白老師,留學開銷很大,沒錢萬萬不行。我已十九歲,是個老學生,沒臉再繼續伸手跟家人要錢。思來想去,我沒有別的本事,也就會寫寫字,上次一篇文章賣了一萬,我很振奮,也許這條路,我還能闖一闖。”

白遠泗慢慢喝茶,眼睛斜瞟著她,如此說:“你可知我當年高考,也是某省的文科狀元,作文滿分,在天都大學,曾是民謠裏唱的那種白衣飄飄的少年,時不時發表幾首詩,自比前輩北島、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