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是皇帝,這天下卻並非我的天下。”
這死胖子天天嘻嘻哈哈,還總能說出些大道理來,阮鴻飛沉默一時,“明湛,皇朝從來就不曾在皇帝手中。夏商周,皇帝要與諸侯共治天下;秦皇漢武,皇帝與諸王共治天下;魏晉南北朝,皇帝與士族共治;到如今,皇帝與官員共治。”
“官員也會有自己的立場與目標,這並不算過失。”阮鴻飛冷靜的說,“這天下,也不獨隻有一個江南如此。也並非獨你做皇帝時如此,日後,千秋萬代,都是如此。”
明湛將腿盤到榻上,皺眉道,“我又不是說要當霸主,吃獨食。官員們可以當官,參予政事;商人們可以賺錢,富甲一方。可現在的問題是,他們不僅僅滿足於官位與富貴,他們還妄圖將手伸向國家,甚至還會用一種間接的方式來對抗我。我剛登基,就算想籠絡個把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長久下去,必然會被人架空。到那時候,說什麼都晚了。”
“你急吼吼的啟用林永裳,這麼看中這界恩科,不就是為了培養自己人用的麼。”阮鴻飛從手邊兒小幾上端起半盞殘茶,隨手潑到地上,又重倒了盞新的,遞給明湛,“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並非沒有道理的。”
明湛喝了半盞,還給阮鴻飛,“已有雲貴之例在先,鹽課改製的事並不難。淮揚難的並不是鹽課,而是舊帳。我留馬維在江南,也是意在此處。沒想到老汗王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死……”
“也不知道林永裳現在怎麼樣了?”
49、更新 ...
林永裳的信來的很快。
他詳細的彙報了鹽課改製的進度,並且將他與永定侯在徐家官司上的分歧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兒。
明湛想著馬維已經回了西北,索性直接命將徐家案子結掉:徐秉生斬立決,徐秉忠無罪釋放。
明湛將徐叁召來,問徐叁道,“這樣處置,如何?”
徐叁饒是巧舌如簧,也說不出話來。他自然是希望兒子好的,雖然與本家關係一直不睦,徐秉生與他也有叔侄關係。
明湛笑一笑,問,“不然,給他們換一換,或者兩個平分,每人二十年大獄?”
“陛下,臣聽陛下的。”徐叁覺得腦子裏有什麼是他沒有想透的,隻是事關兒子性命前程。在明湛跟前,徐叁亦沒空多想,隻按本能行事,伏地頓首,“陛下如何處置,臣都口服心服。臣的兒子,臣了解,他斷不會做下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
“朕明白了。徐叁,你也要明白。”明湛淡淡吩咐,“退下吧。”
明湛的秘信一到,林永裳與何千山商過著,痛快的將徐秉生與海匪勾結、私賣糧草一事結案。
不但,十幾萬斤的糧草一律充公,徐秉生斬立決,連同徐秉生之父——任太原知府的徐立也因此免官罷職,其知府位山西巡撫暫且兼任。
徐太夫人聽到這個消息,頓時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抽了過去。給兒子兒媳救醒後,徐太夫人嚎啕大哭,“我的大孫孫啊!可是要了我老婆子的命喲。”山西環境不比江南,故此,徐太夫人並沒有隨大兒到任處居住,反是一直住在老宅,隻是將長孫徐秉生留在身邊,倚為重任。再加上,徐秉生自幼便養於她膝上,祖孫感情深厚,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饒是徐太夫人向來身子不錯,也受不住這等打擊,閉過氣去。
徐淵的妻子劉氏生怕老太太再厥過去,忙坐在榻沿兒,傾身為老太太揉胸口,見老太太醒來,忙自丫環手裏接過安心丸,伺候著老太太溫水送服一丸,一麵柔聲勸道,“老太太,你寬些心。事已至此,還是要想個法子把這官司拖住才好。不然,求一求帝都的三叔,三叔……”頓了一頓,劉氏方道,“三叔總歸是有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