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偷偷拉了黛玉的手,隻一會兒,紅痕便消了,黛玉抽了手回來,道:“我總覺得這樣不大好。”寶玉道:“妹妹太較真了些,難道妹妹燙了手竟是假的?總要叫老祖宗知道才是,感情的事,有來有往才得增進。如今,老祖宗縱是心疼,也是欣慰的。”
黛玉抿嘴笑道:“總之是我燙了手,卻要領你的情。”寶玉哈哈一笑,將黛玉送回了房,自己方回房了。
這日王子騰夫人生日,寶玉又得前去拜壽,略吃了幾口酒,回來便覺得暈暈的,向王夫人請了安,便要回房去。王夫人隻不放心,便叫寶玉在身邊躺著,寶玉見了賈環在一旁抄經,便知道這是寶玉被燙傷毀容的日子。
寶玉甚是不待見賈環,實是賈環長相實是太對不起人民群眾了,寶玉偏是個外貌協會會員;若隻是長得醜也就罷了,寶玉也不是沒辦法叫他漂亮起來,賈環又是個相由心生的代表。麵惡心慈和蛇蠍美人這兩項寶玉欣賞的特質(僅限男子)他都不占,寶玉又懶得動他,是以見了他都繞著走。
如今躺在床上,正對著賈環猥瑣的麵容,心裏就像吃了蒼蠅似地惡心,哪裏睡得著。且寶玉又越發的超逸出塵,王夫人身邊的女孩都愛和他玩,見他來了,都上前獻殷勤,寶玉連黛玉一個都難於應對,哪受得了如此豔福?連下暗示,才將她們都打發走,剛鬆了口氣,一抬頭,見賈環的臉都扭曲了,手上推著燭台,已有一半露出桌子邊。不由得冷笑道:“你要做什麼?”
這廂王夫人正和鳳姐說著話,聽著寶玉聲音不對,忙回過頭,正看到賈環推倒燭燈一幕,隻唬的心都跳了出來,忙和鳳姐上床看寶玉,見寶玉無恙,才放下心,盯著賈環的眼睛都要冒出火來,一疊聲的道:“去請老爺來,叫他看看這是什麼事?”趙姨娘聽著出了事,忙出來求情,王夫人又罵趙姨娘道:“養出這樣黑心不知道理下流種子來,也不管管!幾番幾次我都不理論,你們得了意了,越發上來了!”又見寶玉不說話,隻睜著雙眼看著,隻當他是驚著了,忙命人拿壓驚的藥來親與寶玉喂了,打發他去休息。
第二日有了信,隻說賈環功課上不用心,惹怒的賈政,被打了二十板子,又被禁足半年,要補出一年的功課方罷。寶玉聽了,微微一笑,方丟開手。
且不說趙姨娘心懷憤恨,勾結了馬道婆,隻要為自己兒子報仇。這日黛玉寫了一回字,知道寶玉“在房裏壓驚”,特地去找他說話。正巧屋裏沒人,便悄悄道:“你也太狠了,左右你也無事,何苦這麼折騰他,都是自家兄弟。”寶玉冷笑道:“你沒看他拿燈油潑我時,可沒自家兄弟的樣……”黛玉驚道:“拿燈油潑你?”又歉然道:“實在對不起,我隻道你看他不順眼,既這樣我也不說什麼,你隻看在三妹妹麵上多擔待罷。”寶玉笑道:“你隻放心吧,難不成我還能殺了他?”
正說著,便聽外麵通報:“大奶奶,鏈二奶奶,寶姑娘來了。”黛玉才要回頭,寶玉拉著她急聲道:“還有一事要你知道,我和鳳姐姐當有一劫,看著雖險,卻是無礙,你隻作不知道,萬萬保重身體,別急出病來。”
黛玉隻是不懂,尚要再問時,幾個人已經進來了,隻得壓下疑惑,慢慢的和大家話家常。又一時,隻見趙姨娘和周姨娘兩個人進來瞧寶玉。李宮裁,寶釵寶玉等都讓他兩個坐。獨鳳姐拉著林黛玉說笑,正眼也不看他們。寶釵方**說話時,隻見王夫人房內的丫頭來說:“舅太太來了,請奶奶姑娘們出去呢。”李宮裁聽了,連忙叫著鳳姐等走了。趙,周兩個忙辭了寶玉出去。寶玉道:“你們快去罷,隻說我身上不好,好歹別叫舅母進來。”一手拉了黛玉,輕輕把她推了出去,悄聲道:“橫豎四五天,必好的,千萬別著急上火。”
黛玉隻得跟著鳳姐出了去,才出院門沒幾步,便聽鳳姐大叫一聲,腳下亂走,口內亂嚷亂叫,說起胡話來了,身後的幾個丫頭都追不上她,又聽襲人在屋裏喊道:“二爺、二爺你怎麼了?”心內一驚,忙三步並作兩步的折回怡紅院,卻見寶玉昏迷不醒,一旁的丫頭都慌了手腳。黛玉念起寶玉之前說的話,定了定神,喝道:“都亂成一團做什麼?麝月,你快去將此事告知老太太、太太,請老太太快請太醫;襲人、晴雯,你們兩個將寶哥哥先扶上床;紅袖,你去找大奶奶,請她暫且理事,碧殊去找你平兒姐姐,就說鳳姐姐有些不對,叫她快照看著些,秋紋叫小丫頭燒水投手巾。把常備的藥都找出來。”眾丫頭聽她分配,都有了主心骨,各自做事不提。
眾人不到一時都聚了來,賈母、王夫人隻摟著寶玉心肝肉的哭個不停,寶玉隻是不醒。眾人七言八語,有的說請端公送祟的,有的說請巫婆跳神的,有的又薦玉皇閣的張真人,種種喧騰不一。也曾百般醫治祈禱,問卜求神,總無效驗。堪堪日落。王子騰夫人告辭去後,次日王子騰也來瞧問。接著小史侯家,邢夫人弟兄輩並各親戚眷屬都來瞧看,也有送符水的,也有薦僧道的,總不見效。他叔嫂二人愈發糊塗,不省人事。
賈赦,賈政又恐哭壞了賈母,日夜熬油費火,鬧的人口不安,也都沒了主意。還是黛玉上前道:“老祖宗、太太,二哥哥生來不凡,必有神佛保佑著,遇事能逢凶化吉。再者,老太太、太太忘餐廢寢,照顧著二哥哥,自己身子卻垮了,若真有事情,老太太、太太哪還有餘力呢?二哥哥素來孝順,若知道長輩為他傷了身子,待醒來了,不知道多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