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作為一個即使扔在人堆裏也紮眼無比的鑽石王老五,他長得一點都不含糊,就是喜歡成天板著張臉,浪費好相貌。
他若有所感地抬眼,見我大睜著眼睛看他,於是擱下手裏的文件。他傾身把我從床上扶起來,在我身後墊了個枕頭,起身倒了杯水來喂我。作為一名傷員,我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的服務,等滋潤完幹得發緊的喉嚨才開口調侃:“喲,今兒個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他看不慣我這種吊兒郎當的態度,瞥了一眼我裹得像個粽子一樣的腦袋跟左腳,坐回椅子上在文件的末尾簽上了自己的大名,頭也不抬地說道:“這麼說的意思是要我等到自己兒子舉行葬禮的時候才出來家屬答禮嗎?”
……真狠。
我嘴角抽搐地捂住胸口,覺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種事也不是那麼靠譜。他的目光跟了過來,見我皺著眉,於是麵色一沉:“怎麼了,胸口疼?”
哎?我連忙把手挪開,表示自己好得很:“沒有的事,又沒傷著肋骨什麼的,倒是腦袋跟脖子疼得很——”
他起身坐到我床上來,再自然不過的把我攬過去按摩我那僵硬的脖子跟肩膀,低沉道:“你都躺在這裏一天一夜了,怎麼會不疼。”
我聳聳鼻子,聞到他身上清爽的男士香水,混沌的腦子也跟著清醒了不少。
居然睡了這麼久?難怪一醒來全身都僵了。
被自己的老子這麼抱在懷裏還真是少有的體驗,感覺新奇,我也就順理成章地忽略了自己的年紀,跟隻小狗一樣在他懷裏蹭來蹭去,這裏摸摸那裏嗅嗅,最後被他伸手按住,“動來動去做什麼,脖子不疼了?”
廢話,當然疼!
我捉住他的手,擺回脖子上,示意他繼續按。
把下巴擱他肩膀上,小聲嘀咕:“我這不是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你抱懷裏麼,當然要把小時候沒做過的事全都做一遍。上小學的時候寫作文不是寫老爸就是寫老媽,我同桌那個小胖子寫他老子抱著他坐公交車那可是寫得無比詳細,無比感人。當時我一想,你這身份陪我坐公交車是不可能的了,可抱抱我總還行吧?結果——得,連見麵的機會都沒了。”
他手上的動作一頓,停了兩秒鍾才又動了起來:“所以這是在抱怨我這個做父親的太不稱職?”
我扒著他寬闊的背,想著三頭身的自己趴在上麵嘻嘻笑的模樣,心裏有點惆悵:“沒有,抱怨有毛用——”再往他懷裏蹭了蹭,甚感與其浪費時間去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不如在長成虎背熊腰的大老爺們兒之前趕緊在自家老子懷裏撒嬌撒個夠。
他給我按摩完脖子,沒有立刻離開,就這麼抱著我,低沉道:“是我對不起你們,這些年來一直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這次來之前我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帶你們回去,小風,你願意跟爸爸生活在一起嗎?”
我趴在他肩膀上無語了一下。這算什麼,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從他懷裏退出來,嚴肅地盯著他的眼睛:“老爸,是不是醫生跟你說了我有可能會終生殘廢?”
他嘴角一抽,爾後鎮定道:“你想多了,兒子。”
好吧,那就當我想多了——
可是爸爸,你怎麼會在一夜之間就改變主意要把拋棄多年的戀人和孩子都接回身邊呢?正常人都會好奇你的思考回路到底是怎麼樣的吧!是這樣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