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前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惆悵道:“兒子,你瘦了好多,看你爸把你照顧成什麼樣了。怎麼樣,還是跟著媽媽比較幸福吧?”
……聽說出車禍那天早上我還跟你住在一個屋裏,六點多爬起來給你做早餐來著。
我抓住她的手指頭,放在嘴裏咬了一下:“老媽,我問你個問題,當初你跟我爸為什麼沒有結婚?”
她把手抽回去,漫不經心地道:“這個嘛,因為我突然發現這個人很無聊,不想跟他過一輩子。”
我撐著床墊坐起來,看她順手往我背後塞了個枕頭,於是撇了撇嘴:“少來,你要真這麼想的話當時怎麼會把我生下來?”
她打了個嗬欠,用指甲上描著華麗牡丹圖的新蔥白指托住下巴,慵懶地斜倚在椅背上:“因為我想起來要後悔的時候你已經五個多月大了,打不掉,我就隻好等多三個月把你生下來,不然你以為。”
……真毒。
我捂著兩天內二度受創的胸口,半晌說不出話來。這兩人要是生在亂世,那絕對是史上最有名的暴君跟殘後,什麼秦始皇呂雉的根本沒得比。
她握住我的肩膀,有些緊張:“胸口疼?”
我:“……”
你看,連反應都是一模一樣,沒錯了。
我擺擺手,示意她自己沒事。真是奇怪了,我被車撞的時候又不見她緊張,現在才知道要後怕嗎?
她坐回去,懶懶地靠在扶手上,又是一派放鬆的姿態:“這兩天你爸有什麼異常嗎?”
我沉默了很久才開口:“有。”
她來了興致,直起身來期待地問道:“什麼?”
我老實回答道:“對我特別好。”
她頓時沒有了興致,慵懶地撥弄一下耳後的碎發:“這是應該的,別說你是他兒子,就算沒有這層關係,以你現在的情況……”後麵聲音就漸漸地小下去,我隻看到她紅唇微動,卻什麼也沒聽見。
我終於意識到,這兩個都是深諳吊人胃口之道的人,一個語焉不詳,另一個就話說一半留一半——這個世界就是因為有了他們這種人,才會變得這麼不美好啊啊啊!老媽你把話說清楚怎麼樣?不帶你這麼玩我的啊啊啊!
她完全無視了我的怨念,側臉看了看牆上的鍾,打了個哈欠從椅子上起身:“啊拉,不知不覺就待到這麼晚了,我要回去睡美容覺了。”
我側過臉去目測一下太陽高度角,又默默地轉回來,對她這種睜著眼睛說瞎話的行為表示極度不齒。但我老娘輕鬆地miss掉我所有的眼神攻擊,傾身過來在我纏著繃帶的腦門上親了一下,“乖,媽媽過兩天再來看你喔。”
喂喂,我受傷的心不是你一個吻就可以治愈的,快告訴我你們到底隱瞞了什麼!
……我終於懂得為什麼好奇可以殺死貓。
飽受著好奇心的煎熬,我在醫院裏待足了一個星期,每天修身養性,除了上網看漫畫以外別的什麼也沒幹。我仍然在為自己的大佬生涯跟我老子談判,雖然我是個小混混,但絕對是個有擔當的小混混。學校裏的那群小弟還偷偷聯係過我,向我傳達所有人對大哥的問候,可見我這個老大做得有多稱職,說是眾望所歸都不過分。
但我老子提出的條件讓我很崩潰,什麼不準抽煙不許打架不能飆車不給喝酒——我當時就一拍桌子:“你要這樣那我這個老大當得還有什麼意思?好歹我也是D中一霸,手下管著幾百號人,連教務處主任都要敬我三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多沒麵子?”
他聽完我發火以後輕飄飄地扔過來一句:“那就幹脆不要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