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兆頭是從渡頭開始的。
黃昏時分,本應是行人來往的高峰期,往常時候,村中的村民上城回來,大多會選擇這個時間。按常理說,往返的渡船應是很多才對。可當李苦兒到達此處時,竟是一條船也沒見到,道路兩旁也顯得出奇的僻靜。
他苦等未果,心中逐漸生起不詳的感覺,急忙在附近奔走,以期找到幾個行人,了解一下情況。可惜越是心急越是找不到人,一連大半個時辰過去,也沒見到個過往的。
李苦兒心如火燒,慌不擇食之下,忽然發現在水麵上離河岸不遠的地方,隱約有一條小排。他見再等下去也不是個事兒,便在岸邊砍下一根較直的粗長樹枝,當做撐船的竹蒿,仗著輕功了得,借樹枝波動水麵的輕微力道,硬是竄到小排之上。
等到他穩住身形,四處打量,年輕的心不由被狠狠戳了一下,斑斑血跡噴灑在竹排上依然醒目,暗示著一些事情的發生。他不敢再想下去,心中乞求著是自己杞人憂天了。用盡全力,小排箭一般的向對岸射去。
隨處可見的破敗房屋,坍塌的院牆,還未到岸,已經瀝瀝在目,他的心在往下沉。雙手一振,樹枝斷成幾節,扔在水中,作為踏板,長身提氣,疾速掠過。
李苦兒慌亂的往家中走著,沿途的一家家一戶戶,盡皆死氣沉沉,沒一點動靜。他大聲的呼喊,希望有人聽到,可回複他的隻有烏鴉的叫聲。腐爛的氣息彌漫在整座村莊中,他的步伐有些不穩,身子搖擺不定,他的手在顫抖,呼喊的聲音也已嘶啞。
輕輕的推開狗子家的門,卻遲遲沒敢邁入,他可以聞到屋內的屍臭,他知道奇跡並沒有降臨。
“大娘……”他在門口顫聲喊道。
無人應答。緩緩步入屋子,滿地的狼藉阻擋不住他的步伐,來到床前,站定。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牙齒咬破嘴唇,流下苦澀的液體。他靜靜地看著床上,看著那具腐爛的屍體。
昔人的音容笑貌在少年的腦中回現,慈愛、親切的眼神,關懷、體貼的話語,溫暖、安逸的懷抱,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令人懷念。然而在這一刻,卻成了致命的毒藥,每時每刻都在撕扯著少年的心。
大伯呢?他輕輕的轉過身,躡手躡腳的走出門,好像生怕打擾了“睡著的人”。庭院的一角,狗子爹的屍體赫然在目,仍然插在胸膛上的長劍直直挺立。
李苦兒小心翼翼的拔出,俯身抱住屍體,絲毫不在乎惡臭,堅定地把他抱入屋中,放在床上,狗子媽的旁邊。輕抖的身體愀然的矮了下去,雙膝著地,頭重重的磕下。“咚、咚”的聲音十分清晰。
半晌,少年站立起來,撞破的額頭在丹田氣流的治療下,很快複合痊愈,隻留下道道血痕凝結在臉上。他走出院子,隨意的走進另外一家,搶奪的痕跡,燒殺的遺骸,屍體,屍體,還是屍體。
三十八戶人家,一百三十八口人命,無一幸免!
少年呆呆的坐在自家的大青石上,迷茫的望著天,死氣充滿他的眼中。無什麼?這是為什麼啊?這裏不是有仙家守護麼,怎麼還會被屠戮?
“啊~~~~!!!”他仰天嘶吼,神情悲痛,青筋根根顯現,卻不見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