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順十三年,他在翰林院表現優異,任都察院試職監察禦史。
這一年,他依然沒能找到他的兮表姐。
永順九年臘月二十一夜,他的兮表姐為了保護他而自盡,至今已經四年,她沒來找他,他也沒能找到她。
雷鳴曾小心地說,會不會甄兮小姐已真的不在了,被瞿懷安叱罵後趕了出去。
但當屋子裏被他砸得亂七八糟,已無處可下腳時,瞿懷安蹲坐在地,也不由得去想,兮表姐是不是真的不在了。
不然,她怎麼會不來找他呢?她不疼他了麼?他那麼想念她,她怎麼能拋下自己呢?
可他很快便否定了這個想法。
他不能接受。
兮表姐怎麼能不在了呢?若她真不在了……他就是害死她的人。
對,兮表姐一定還在的,她隻是沒來找他……她是沒法來呢,還是不願來呢?
有時候,瞿懷安覺得甄兮是被什麼事纏住了,沒法來找他,甚至還等著他去救她,他便心生焦躁恐慌,不停地催促雷鳴盡快查探。
有時候,瞿懷安覺得甄兮是不願意來找他,那時候他便會恨得緊緊抓著她送他的香囊,想剪碎又舍不得,隻將恨意沉積。
永順十四年,瞿懷安已經二十一歲,他的堂姐為護國公府生下了小世子,而他還連個通房都沒有。
他的舅母俞桃這日又跟往常一樣將他召到麵前,苦口婆心地勸說道:“懷安,你也不小了,該成家了。”
她的麵前放著一些圖冊,是她為瞿懷安精挑細選的正妻人選。
瞿懷安亦是同往常一樣笑道:“可是舅母,我還要找兮表姐的。若她知道我娶了別人,她會傷心的,我不能讓她傷心。”
俞桃退了一步:“不娶妻也行,先納個妾吧。”
她又拿出另一批圖冊。
瞿懷安淺笑道:“不行呢,我若有了別的女人,兮表姐會生氣的。”
俞桃氣得將圖冊一丟,瞪著瞿懷安道:“兮表姐兮表姐!懷安,你的兮表姐早死了,你為何就是不肯承認呢!”
在皇覺寺發生的事,雷鳴隻回報了瞿琰,而瞿琰瞞著俞桃沒說,雷鳴其實並不能確信那位趙王妃真的是死而複生的甄兮,但既然主子要繼續找,他當然要盡力。
因此,俞桃並不清楚甄兮曾經死而複生過,覺得過了這麼多年,懷安依然對那個早死了的甄兮念念不忘,很是不能接受。懷安正當年,難道要為了一個早死了的女人終生不娶?
瞿懷安知道舅母是在關心自己,隻是她不知道兮表姐可以死而複生,才會這麼說,他自然一點都不生氣,隻是湊上前去,溫柔地哄道:“舅母,你別氣,氣壞了身子,我要心疼的……”
俞桃一直疼他,被他哄了幾句氣也就消了,隻歎道:“懷安,你不能再這麼下去了,總不能為她終生不娶。”
瞿懷安心道,能的,他這條命都是兮表姐救的,不娶又如何?若一輩子找不到兮表姐,那他這輩子都不會放棄尋找,自然不會另娶他人。
“舅母,你就別操心這事了,我會處理好的。”瞿懷安笑著安撫俞桃,今日此事便就此揭過。
瞿懷安回到沁香園後,按照往常的習慣又去了甄兮還是韓琇時住過的屋子,他往往要待個一兩個時辰才肯出來,沒人知道他在裏麵做些什麼。
大多數時候,瞿懷安什麼都不做,隻是發著呆,或小睡一會兒,夢裏會有他的兮表姐。
已經二十一歲的他,眉眼長開,曾經的青澀褪去,麵容俊美的他在外顯得溫文爾雅,旁人都當他與他的表哥是兩極,一個冷酷,一個溫潤,可嚐過他手段的人知道,這對兄弟其實都一樣,瞿懷安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