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段(1 / 3)

讓她哭一場吧……景玹拍著她的後背,過了良久,才說道:“茵茵,隻這一件事情,我不能依你。”

那一年的清晨,懷中人哭泣的模樣長久的貯存在他的記憶中,她哭泣時孱弱的模樣,抖動的雙肩,一滴一滴滾落在他胸`前的淚滴,以及他那一雙無論如何也放不開的手。從此以後,他對自己發誓,今生今世,再不要她露出這樣的悲傷。

這錦繡家園,這滔天權勢,也終究有了意義。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棠棣下了朝便往東宮去了,太子妃身孕已然四個多月,不想今日也不知是聽了什麼消息,居然動了胎氣,起先隻是芐體見紅,太醫開了幾幅藥,午間的時候,隻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被褥都被染成了紅色。

東宮寢宮內有著淡淡的藥香味,棠棣走了進去,便見太子坐在上首,手支著額頭,閉目。似乎是聽到了聲響,便睜開了眼睛,看見來人,景玹舒了口氣:“老師……”

“儀兒如何了?”

“孩子沒了。”景玹伸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想了好久才道“老師,您進去看看她吧。她心裏不好受,又不讓我見她。”

棠棣隻當太子妃是心裏鬱結,便應了。

屋內還有著血腥的氣味,棠棣走過去,看見棠賀儀蒼白的麵色,不禁悲從心來:“儀兒,你還年輕。”

棠賀儀幽幽的睜開眼睛,看見他,笑了笑:“父親。”

棠棣給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太子殿下心裏也極為難過,你莫要耍脾氣。你們都還年輕,將身體養好了,日後還有很多機會。”

棠賀儀忽然就哭了,一邊哭一邊搖著頭,伸出手來死死的拽著棠棣的手:“父親!我好苦啊!他居然和茵茵,他居然……他怎麼可以這樣!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父親,我好苦啊!”

棠棣怔了一會兒,耳邊棠賀儀又說了些什麼,他都沒有聽見。眼前仿佛又見到了那年初秋,她立於窗前,懷中抱著小小的人兒,笑意漸濃,說出了一句:“我倒不希望她大富大貴,平平安安就好。”

茵茵……他突然站起身來,疾步走到外間,那一雙眼睛似都噴出了火來,盯著景玹:“你和茵茵……”

話還未說完,隻見景玹站起身來走至他麵前,略一撩袍子,竟生生的跪了下去。

殿內的一幹宮女太監都嚇了一跳,慌了手腳,此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也隻能跟著跪下來。

景玹從前,隻跪過一個人。

興許以後,他不用跪任何人。

而此刻,他卻跪在棠棣麵前,低垂著頭,聲音竟異常堅定:“老師,我會對她好。”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卻清清楚楚,擲地有聲。

“我倒不希望她大富大貴,平平安安就好。”

“老師,我會對她好。”

棠棣不禁退後一步,這興許就是茵茵的命……此時此刻若是不將她托付與太子,那麼日後再行嫁娶,恐也會遭人詬病。

他的聲音都仿佛蒼老了許多:“你要護她周全。”

“玹此生,唯她一人耳!”

殿外忽然雷聲大作,隻一瞬,雨水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在地上,劈裏啪啦的聲音打在窗扉。

波雲詭譎的宮殿,風起雲湧的青宵。

誰中了誰的計?

誰又在將計就計?

——————京城的人們幾十年之後仍然記得嘉佑廿年的夏天,時為太子爺的正安帝娶棠府二小姐時的排場。那個滿月的夜晚,送嫁的隊伍綿延浩蕩,旌旗宮扇,平金繡鳳,一百六十對宮燈的光芒照亮了整個京城,令明月也黯然失色。爆竹聲一直沒有斷過,銅錢灑滿了整個接親的宮道。鋪天蓋地的紅色,太子爺坐在馬上,端的是玉樹臨風,俊美無雙,竟讓眾人看的恍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