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酷暑六月,烈日杲杲,槐樹上的夏蟬鳴叫的聲嘶力竭。

時值中午,官道旁的茶寮攤子生意並不好,裏麵稀稀拉拉坐著幾個納涼的販夫,正扇著草帽閑聊。

“前些日子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你們聽說了沒?”絡腮胡子的大漢突然起了話頭。

餘下幾人好奇的伸長了脖子:“我們都打通州來的,還沒去過京城。再說了,京城能發生什麼大事兒?”

絡腮胡子一聽他們不知道,忙坐正了些,認真說:“就在半個月前,我去京城拿貨,看到城門上貼了一張告示。那位傳說中的長公主,患了不治之症!”

“華容公主?”

“不是她還能是誰。”

“可公主不是才與陳太師的兒子定了婚事?怎說病就病了?”

絡腮胡子拿汗巾擦了下臉,歎了口氣,一臉惋惜道:“生老病死,誰料得準?隻可憐華容公主二八年華,有才有德,就要命不久矣了,哎。”

眾人一想也是,不禁紛紛歎息。

華容公主在大元朝可謂傳奇。

這位公主自打出生便深受當今聖上恩寵,更傳她長相貌美無雙。公主自己也爭氣,文能吟詩作賦,武能耍刀弄槍。去年南蠻使臣來大元朝賀,聽聞大元人不擅武,便故意讓南蠻皇子和大元皇子們比劃比劃。當今聖上左右為難之際,還是華容公主挺身而出,險勝那南蠻皇子,為大元皇室保住顏麵。公主學武許多人都不看好,可經此一遭,朝野上下再無微詞,甚至民間也興起了女子武館。

旁聽的茶寮小二忍不住插話:“那公主的病真沒得治了?”

絡腮胡子擺了擺手,道:“你是沒看見那告示上寫的,公主現在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就靠太醫院那千年靈芝百年人參吊著命,什麼時候好,沒準兒,什麼時候死,也沒準兒。皇上親自下令,公主病間,任何人都不得見——估計是凶多吉少啊!”

他說的有板有眼,繪聲繪色,仿佛親眼見著過。

小二又給他續了碗涼茶,嘖嘖道:“如此看來,陳太師的兒子也當不成駙馬爺了。”

絡腮胡子點了點頭,正要接話,卻見官道上行來一隊紅豔豔的迎親隊伍,人數不多,卻都被曬的焉了吧唧,滿頭大汗。

小二一見來客人了,也不顧著吹牛瞎扯,忙吆喝著去招呼。

迎親隊伍也就十來號人,略顯寒酸的紅花轎後麵還跟著一輛拉貨的牛車,上麵擺放的嫁妝都不貴重,看樣子是嫁遠地的普通人家。

可若是普通人家,前麵騎馬的大哥卻穿著皂靴,腰間還挎著衙門裏才有的官刀,這一來,小二卻看不懂了。

這小二好奇心重,見那挎刀的人麵善,趁著倒茶的時機,忍不住問:“官爺,瞧樣子你是在衙門裏當差的?怎地……難道現在都用花轎押犯人了?”他朝花轎努了努嘴。

挎刀的大哥見他這樣忍不住笑了下,倒是爽快答了:“我是望州清遠縣衙的捕頭,咱們縣太爺娶親,幫著從雲州接人過去,你可別想多了。”

小二頓時了然,也笑道:“清遠縣離這兒可還有五六天路程吧,雲州離京城近,算起來回起碼一個月,這麼熱的天兒,可辛苦官爺了。”

“還好,還好。”

挎刀大哥正準備低頭喝兩口茶,就聽前方傳來“啪”的一聲響,他抬頭一看,隻見茶碗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水流一地。

花轎中傳來一聲怒斥:“這什麼茶?難喝死了!龍井呢?我要喝雨前龍井!”

挎刀大哥頓時皺了皺眉,百般無奈的走上前,勸慰道:“夫人,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實在沒有好茶給你喝,你將就將就吧。”

“將就?我這一路都將就多少回了?在雲州我就沒受過這種氣!”花轎中的女子顯然十分憤怒,她語調一轉,陰陽怪氣道,“楊臘,我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們這一路折騰我,不就是想讓我知難而退嗎,大不了我不嫁了,打哪兒來把我送哪兒去吧!”

楊臘也是滿腹的氣,他當初就不該為了十兩銀子接迎親的差事——都怪自己貪財啊!

“夫人,你多慮了。”

半晌,他才憋出這麼一句。

“哼!”花轎中的女子卻不依不饒,“我李四娘雖然嫁了三嫁,是個沒人要的寡婦,可也是有骨氣之人,用不著他藺家為了履行諾言而娶我!什麼娃娃親,呸,不用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