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1)

“遠妹妹,你怎麼來了?”疑問的句式卻無疑問的語氣。幹淨的聲線如遠山上溫柔的峰巒,綿延不絕的流暢感熨帖在心上,沒有關切的語氣,卻是讓人莫名安心。

陸喜嗔看了看寧秀遠微亂的發,微微歎口氣,又上前了一步,將手輕輕撫在發頂,五指分開作梳,輕緩地梳攏著,寧秀遠也不做聲,任由陸喜嗔輕柔地梳著發。

“開始怎麼不來找我?”似有悵然。

寧秀遠小聲地回道:“這不是來了麼。”

陸喜嗔的手一頓,沒有再梳下去,抬了起來,伸出食指,微微向前送去,似是想要點寧秀遠的額頭。寧秀遠看著,也不回避,卻終是看見那手頹然地落了下去,跟自己的心一樣,頹然地落了下去。

整了整心情,寧秀遠才又找回自己的聲音:“帶我去看看那女子的屍身吧。”

“你看那屍身做什麼?仵作都已經驗過了,我給你看下卷宗。”陸喜嗔微微皺了眉,滿臉的不讚同。

“我想自己看一下,驗證一下我的想法。”寧秀遠仰起頭,光線打在剔透的臉上,細細的絨毛篩著陽光,卻透出一股倔強。

“你的想法?你有眉目了?”陸喜嗔又微思索了一陣,想起之前自己耽擱下來還未去做的事,一臉恍然:“不用去看了。那屍體雖有冰鎮著,但也腐氣森森。脖子上的掐痕確似女子手印,看著像是有尖利的指甲。”

這回輪到寧秀遠吃驚了,“你看過了?不是,你怎麼知道我要問的是這個?”

“我昨天也缺了那女子的房間。那時你剛走吧,看來,你也沒發現那惹出事端的鏈子。”陸喜嗔聲音似肯定,又似遲疑。

寧秀遠不知在想著什麼,沒有注意,也沒有接話。陸喜嗔微微停頓了一下,才又接著說:“今天有點事耽擱了,沒能去搜查其餘女子的房間。看來你已經有發現了。”肯定的語氣。“等我拿了牌子,再陪你一起去。我再讓人將田浩帶過去。”說完就急步回轉了府,再出來時,已是一身官服,腰間掛著一柄劍。

半下午的怡春院雖然沒有晚上熱鬧,卻也開了門迎那來得早客人入門。老鴇那油膩的笑容在看到以陸喜嗔為首的一行人時,麵容卡了卡,卻也一下子反應過來,甩著帕子迎了上來:“喲,官爺,我那女兒的死可結案了?我那女兒死得冤呐。連帶我這樓裏的客人也少了許多。幸得有異域客人賞了臉……”說到這兒,老鴇似乎意識到說錯了話,忙住了口,隻引著幾人來到月琴居門口。

“媽媽,不知這星棋閣的姑娘與月琴姑娘關係怎樣?”陸喜嗔全然沒了往日的溫雅如風,冷冰冰的語氣似凍了霜。

“呃。”老鴇一時摸不準這話的含義,有心模糊兩句,卻在對方冷冽的麵容下,還是老實開了口:“還過得去吧。官爺您也知道,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狀元下還有榜眼、探花。那榜眼豈有不嫉妒狀元的。但麵上都是和和氣氣的。”說到這兒,話鋒一轉,“不過,她們倆關係確實還可以。月琴還經常照顧星棋,憐星棋是個孤兒,從小忍饑挨餓,知道來了這兒才吃飽穿暖了。月琴有了好東西,但凡星棋要,月琴也會給了呢。”老鴇說到這兒,似乎覺得自家樓裏的姑娘如此相親相愛,堪稱典範而沾沾自喜。

“價值連城的寶貝也會給?”寧秀遠小公子一臉玩味地看著老鴇。

老鴇的笑頓時僵在那裏:“瞧小公子說的,媽媽我也就那麼一說,誰也不清楚具體要好到什麼程度。”

陸喜嗔沒有理會兩人間的話語,來到星棋閣,一揮手,就有手下立馬進去搜了起來,引來周圍女子的尖叫聲。

老鴇聽見叫聲,一轉頭,就看見有幾位姑娘跑了下來,忙急急地上前去安撫那些被掃興的客人。客人倒也知機,見是官府中人,並未為難,隻是不耐煩地推開老鴇,悻悻地走了。老鴇扶正頭上戴的大紅金花,寧秀遠側身讓過那急急下樓的人,抬眸望去。

房間門口站了一位麗人,並無旁人那般驚慌失措,清麗的臉上帶著一份安然,仿佛萬事萬物不侵其身。如果忽略掉那微微擺動的裙擺的話。

寧秀遠臉上帶著譏笑,也上了樓來。靜靜地看著衙役翻找,果然在抽屜裏找到了一串光彩奪目的珠子。很好,還未被藏起來。

陸喜嗔疑惑地看了一眼那站著的麗人。寧秀遠感知到,也突然覺得不對勁兒,怎麼裙擺安靜了下來。但不及細想,又將注意力放在了珠子上。

陸喜嗔卻更謹慎些,抬手讓人將田浩叫了上來,將珠鏈遞與他,讓其看看是否是他的那一串。

田浩也不接手鏈,隻看了一眼就直截了當地說了不是。

寧秀遠像被雷劈了一樣。

陸喜嗔鼻翼動了動,似是微微嗅了嗅什麼氣味。眉頭皺的更深了。卻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