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隻是第一次見麵的人而已。
雖說一番交談下來,貝利爾給她的感覺很真誠,彼此的長輩也是熟人。再說了,他發著低燒,有氣無力的,料想也不會是色心大發的登徒子。可彼此畢竟認識不深,就這麼任他留宿,其實是相當輕率的。
葉淼揉了揉眉心,一歎。
事已至此,也不好臨時反悔,趕人家去睡客廳——在那種暖氣時好時壞的地方睡一晚上,第二天她就真的要給他叫救護車了。
大不了今晚就不睡覺了。玩遊戲、看書打發一下時間,熬到白天再補眠也不遲,反正是周末,顛倒一次作息也不要緊。
不多時,浴室的門就開了,白茫茫的水蒸氣飄了出來。貝利爾擦著濕發走了出來,脖頸上蜿蜒著透明的水漣。橄欖綠的家居服上衣穿在他身上剛剛好,就是褲子太短了,露出了一截小腿,勉強能撐過今晚。
退燒藥帶有一點兒安眠的副作用,吹幹頭發後,貝利爾再一次道了謝,就鑽入了葉淼給他準備的被窩裏,安安靜靜地側躺著,麵向書桌的方向休息了。
葉淼抱起睡衣,想到自己房間浴室的磨砂門設計,有點躊躇——萬一,洗著洗著貝利爾不小心轉過來了怎麼辦?
要去樓下的公共浴室麼?
雖然前不久在那裏見到過可怕的東西,但連日來的平靜,已將她的恐懼衝淡了許多。而且,樓下客廳現在還坐著幾個在聊天的鄰居,隔著門板聽著他們的聲音洗澡,應該也不算太可怕。
思及此,葉淼輕聲關上了門,下了樓。經過客廳時,還和在說笑的幾個朋友打了聲招呼。
心中有些顧忌,唯恐外麵的人會離開,葉淼這回洗得很快。所幸這次有驚無險,直到穿上衣服,也沒出現什麼怪事。
擦掉了浴室玻璃上的水霧,葉淼鬆了口氣,把抽氣扇也關了。這才猛地發現,客廳的說話聲音,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隻有電視機發出的光透過門縫在一閃一閃。
人走了,電視卻沒關麼?
葉淼有些不安,等了一會兒,沒聽見什麼怪聲,才擰開了門把。踏出去後,一眼便看見,偌大的客廳昏黑無比,大燈已經熄了,電視卻還開著,沙沙地在播放一個下雨的畫麵,放出的光忽明忽暗,劃出了一個異度空間。
轉角的沙發上,隻剩下了一個頂著烏黑溼潤的及腰長發的背影,在木木地看著電視。
聽見了浴室的開門聲,沙發上的東西的肩膀紋絲不動。惟獨頭緩慢地轉了過來,眼睛的地方沒有眼球,隻有兩個黑漆漆的窟窿,還在不斷地淌出血淚。
葉淼臉色煞白,渾身的雞皮疙瘩瞬間就冒了出來。就在她嚇得幾乎流出眼淚時,天花上的燈,突然“啪”地亮了。
柔和明亮的光照一瞬間充滿了客廳,也拯救了她。
葉淼被刺得閉了閉眼,顫巍巍地睜目時,客廳裏早已不見了那東西。隻剩電視在繼續播放。
她有點恍惚地轉過頭去,看見貝利爾站在了樓梯轉角處,手還按在燈的開關上。
貝利爾看著她,平緩地說:“我有點口渴,醒來時發現你不在房間,房間門也沒有關好。已經很晚了,擔心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聽見客廳下麵有聲音,就下來看看。”
葉淼茫然地看向牆上的時鍾,那時針竟然已經指向了午夜十二點,她卻感覺自己隻在浴室待了十幾分鍾。
她記得自己出來時有鎖門。但剛才被驚嚇過的後遺症還沒消失,她輕易就相信了貝利爾的說法,從而洗掉了之前的印象。
貝利爾走了過來,在被嚇僵了的葉淼前停定,輕輕捏住了她的下巴,端詳道:“你的臉色很難看,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