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夫婦,大小兩位水稻少爺也被允許免除一天種地的活,去跟客人見麵。雖然隔這麼遠聽不見大人們在談什麼,但是現場氣氛想必很是融洽,因為崔璿臉上是難得的皮笑肉也笑,可是除此以外,小羨實在沒覺得有什麼必要在花牆外偷窺這麼長的時間。所以他拉了拉正偷看得聚精會神的堂兄,小心翼翼地探問著:“驍哥哥……我們是不是該幹活了?耽誤工時的話會被姑夫說的。”
盡管他知道堂兄一定不會采納他的意思,但態度卻還是要表一下至少日後被盤問起來,他可以說“我也沒辦法,他不聽我的”。
“幹活、幹活、幹什麼活?你沒看見那家夥有事沒事就擠對我嘛!我還給他種地?我難道吃撐啦!還有你,你爹是皇帝!幹什麼對姓崔的這麼唯命是從!”阿驍果然把小羨鄙視了一番。不過考慮到堂兄最近的精神壓力比較巨大,小羨抿了抿嘴,還是把那句“這不是有你這個前車之鑒嘛”給吞了回去。
“但是你趴在這兒看這麼長時間到底要幹什麼啊?”
阿驍看了看小羨,又眯著眼瞅了內院好一會兒,似乎自己也在考慮這個問題,隨後他忽然就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說,我跟那個客人長得像不像?”
“啊?”
大約一炷香時間之後,小羨就無比懊悔起來。懊悔自己為什麼沒有早看穿阿驍神色莫測的表情;懊悔自己為什麼沒有扔下阿驍先去田裏勞動;懊悔自己為什麼此時此刻還待在莊園的牆外,眼睜睜看著阿驍奔向那對正向崔璿辭行的夫婦,並且抱著男子的腿飽含深情地大叫一聲——“爹!”
皇宮這檔事兒 第四部分 皇宮這檔事兒24.家訓(4)
所有的人在這一刻都呆了,隻有阿驍還活靈活現……
“爹,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崔伯伯家的,所以一直在這兒等你啊!爹,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你叫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你叫我不去家裏找你我就不回家裏麵,爹,隻求你不要不理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不管啊!”
阿驍越哭訴越動情,估計是把自己雙親早逝的情感也帶進去了,可以說是催人淚下,感人肺腑!於是乎那位年輕夫人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丈夫,雙眼中已隱隱透出一股鄙夷,而莫名其妙就多了個兒子的當事人則早已進入癡呆狀態。最後就是崔璿,在臉上經過一係列好似彩虹般的複雜變色後,一把抓住阿驍的領子向府院裏麵拖去。
“爹!爹!我娘說她從來沒恨過你!”阿驍不忘最後再落井下石說一句。
“……姑夫會把驍哥哥怎麼樣?”小羨心有餘悸地問著梁弘公主。
從崔璿把阿驍一個人拎進書房到現在已經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工夫,小羨除了擔心堂兄的下場外,還難免對崔璿這次又要怎麼修理阿驍抱有著極大的好奇。
“羨兒還是別知道的好,驍兒這次……實在有點兒過了,我也……唉……”梁弘公主重重歎了口氣,那樣子就像醫生麵對著病危患者的家屬,隻差把“請節哀”說出口。
小羨瞧著姑姑欲語還休的樣子,不禁向著遠處書房的方向投去恐懼的目光。不過書房現場其實也沒有他腦中所自行構想的那麼慘烈,至少……從表麵上來說。
“知道這是什麼嗎?”崔璿隻是讓阿驍乖乖地站在房間裏,然後就自行從書架上翻出了一本裝訂頗為古舊的書本。
“切,不稀罕知道!”罪魁禍首態度依然強硬。
崔璿也沒有介意,隻是隨手翻了翻裏麵的書頁,有幾次還會情不自禁地笑笑,好像完全沉浸到某種回憶當中,反倒把阿驍晾在了一邊。直到阿驍忍不住要先開口了,崔璿才合上書,緩緩吐出口氣,說道:“這也是崔家家訓的一部分,不過跟掛在中堂裏的不同,這是崔氏代代自己寫下來的。我還可以告訴你,這本書就連本家世嫡的子弟也未必都看過,所以郡王你該感到榮幸才對。”
“我榮幸個屁!”
“唉,看過的人也都這麼說……”崔璿沒有答理阿驍,翻開書的第一頁直接念道,“這本書總共隻有一章內容,就叫素口罵人。”說完頓了一下,抬眼瞅了瞅阿驍,忽然綻放出一個微笑,仿佛南風拂麵,又如春山花開。而阿驍則沒來由地打了個冷戰,忽然想起曾聽人說過,這個在家連笑容也懶得擠幾個的姑夫,在朝堂上卻有一個外號,叫“笑臉閻羅”。
“好了?”
“好了。”
“你該不會下了死手吧?”
“怎麼會呢,我隻念了三分之一。”
等崔璿終於從書房氣定神閑地出來後,小羨所見的,就是姑夫與姑姑之間這段意義不明的對話。
“姑夫到底對驍哥哥講了些什麼呢?”幾日之後,小羨依然打聽不到當日之事的詳情。似乎除了姑夫和姑姑,就連水稻兩兄弟都想象不出書房裏能迸發出什麼樣的對話。但是阿驍明顯消沉下來的現狀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可惜如果直接向他打聽,他隻會氣急敗壞地大吼“不許再跟我提這事”!顯然受的刺激不小。
是的,這種事阿驍這輩子也不打算讓任何第三者知道,因為最後,他幾乎可以說是痛哭流涕地請求崔璿原諒。他簡直難以想象,他居然會被罵到心神俱喪的地步;他更難以想象,崔氏百年鍾鼎之家,居然能罵人罵得如此難聽……不!已經不是難聽的層麵了,而是罵得如此徹底!如此絕對!如此不擇手段!完全是以造成終身精神傷害為目的的,毫無人道的反人類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