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長發一直披到地上,衣間發際落滿了嫣紅的桃花,山間的碧色圍繞在兩人周圍,將這畫麵襯托地無比寧靜閑適——仿佛傳說中深山對弈的高士。
然而,那股淡淡的血腥卻將這寧靜與閑適瞬間化為陰森鬼氣——兩人長發披散的頭頂赫然破開了一個血洞,鮮血並未凝結,還在汩汩流淌,形成一道遊絲般的細流,直流到他們跪著的土地上,散開一道暗紅的弧圓。
兩人是一男一女,雖早已死去多時,卻依舊麵目如生,兩株碧色的植物,分別從兩人頭頂的血洞蔓延而出,在他們的身體上徐徐攀爬著,勾勒出一道道詭異的圖騰,嫋娜枝結,從頸部至肩頭,再至胸背腹部,最後沿著蜷曲跪地的雙腿,深深紮入泥土。
那股極細的血流也順著藤蔓一直延入土中,猩紅的鮮血與翠碧的藤蔓交織出一團觸目驚心的紋路,仿佛是煉獄中浴血怒放的妖蓮,得到了罪惡的滋潤,就要在兩具僵硬的身軀上,綻放出絢麗的花朵來。
鮮血仿佛兩股無窮無盡的溪流,漸漸融合在一起,與那無邊的綠樹相合,襯得天地一片肅殺蒼涼。
獨孤劍緊緊皺起眉,歸隱子也禁不住喃喃道:“是誰殺了這兩人,為什麼還將他們弄成這個樣子?”
獨孤劍忽道:“師父,這裏有字!”
那是用鮮血寫成的字,緊緊圍繞著兩人跪著的身體,左邊男子邊寫的是:“謂諸愚夫於緣生法不知唯行”,右邊女子邊寫的是:“由引業力,識相續流,如火焰行,往彼彼趣,憑附中有,馳赴所生,結生有身。”歸隱子順著字的方向看去,就見兩人的手緊緊攥在胸`前,左邊男子的大拇指指向右邊女子,而右邊女子的拇指卻指向了山頂。他們手中緊攥的,是一枚七星透骨針。
七星透骨針是一種暗器,稱絕天下的唐門暗器。
歸隱子皺眉道:“是誰在這裏殺了唐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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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悠悠道:“縱然殺盡世人,我亦要得我所求。”
霧中一片難耐的沉默,突然,蒼老的聲音道:“冤孽!冤孽!好,我就答應你,為你占算!”
淡淡聲音道:“大覺上人果然是仁人仁心,我這就殺了這位峨嵋的弟子,為你成就十二因緣之力吧。”
那蒼老的聲音突然尖銳:“不!等等!”
砰然一聲悶響,似是兵刃刺入了身體。
淡淡的聲音驟然急了起來:“大覺,你為什麼要自殺!”
紅霧突然疾旋,天地蒼茫,漸漸黯淡,蒼老聲音緩緩道:“這是死占。用我的命,來換取一次洞穿因果的目光……這是最後一次,你也不必再殺人了……”
他的聲音低沉,緩緩如山頂上那亙古不滅的風,吹過了蒼茫大地:“汝所求者,吾已看到;汝之迷惘,吾已知悉……”
他的聲音漸趨悶沉,那血紅之霧仿佛受到了無形的驅趕,隨著這聲音緩緩散開。
歸隱子緊緊拉住了獨孤劍的手,不讓他動彈。那血霧靠近了他們身邊,仿佛有靈識一般,繞了開來,循著枝葉沁入了桃林,那桃林立即枯萎,循著山路沁入了那些跪著的屍體。
砰的一聲輕響,將氤氳的山嵐震得微微動蕩,那些屍體忽然蒼老,潰散,隻剩下一攤灰敗的白骨。
血霧宛如盛放的孽世之花,瞬間變得奪目之極。而兩行鮮血,卻從血霧中緩緩流出,仿佛沿著一種神秘的軌跡,徐徐流下山穀。
蒼老的聲音鬱悶如雷,猛地炸響:“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淡淡的聲音也有些焦灼:“是什麼?”
血霧再度散開,如漫天的桃花,在武當山頂旋轉、飛舞著,將那小小茅屋緊緊裹住。
茅屋前麵,坐著一個枯瘦的老者,他全身沾滿大片殷紅的血跡,仍然有無數的鮮血從他胸口狂湧而出,而在這血流的盡頭,是一顆急速跳動著的心髒!那老者左手伸出,猛力握住自己的心髒,猩紅的鮮血不住奔湧,他臉上的痛苦也在這一刻達到頂峰,枯瘦的手指猛然指出,一字字仿佛都擊打在這蒼茫天地間,發出金石般的裂響:
“沒有人能更改天命的軌跡,你所保護的國家,必然滅亡;你所保護的人,必將死去!”
紅霧仿佛被他的聲音震撼,化為絲絲縷縷,向四處飄散。
獨孤劍這才看清,老者的對麵,站著一個蕭蕭的人影,那人銀色的長發和衣衫隨風飄舞,一隻紫色的小獸伏在他肩頭,似乎受了這血腥的刺激,不安地輕嘯著。
宸隨雲。
宸隨雲的臉色慢慢沉下:“這就是你占算的結果?”他冰冷的目光凝駐在大覺上人臉上,似乎要將這張蒼老的臉洞穿。
沉沉的寒意宛如潮水一般在山頂蔓延開去,連遠處的獨孤劍也不禁心神為之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