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段(1 / 3)

一遲疑,道:“如今哪裏還能調出三個萬人隊?”

“我派一萬怯薛軍給你。”蒙哥說。怯薛軍乃是蒙古大汗的親兵,此言一出,眾人不禁愣住,兀良合台急道:“那怎麼成?”

“怎麼不成?”蒙哥望了伯顏一眼,道:“神箭將軍在此,有誰傷得了我麼?”

伯顏聞得此言,不由心潮激蕩,熱血沸騰,拜伏在地,一時之間,唯死靡它。

“擂鼓三通。”蒙哥目中精光暴漲:“將號角吹起來。”

馬腿骨製成的鼓棰落在牛皮鼓上,響徹天地,三通鼓罷,巨大的羊角號在空中響起,慷慨悲壯之氣充塞宇宙。阿術停下手中的令旗,遙望遠處飛揚的塵土,“爹爹要攻東門麼?”他心想。兀良合台是他統帥,也是他的父親,可謂真正的父子軍了。

回望蒙哥汗的白毛大纛,阿術眉頭微聳,明亮的眸子裏帶著愁意:“東門山勢起伏,兵馬不易展開,用數千人馬扼守,乘隙攻打,還可出奇製勝,若是大舉進攻,反而不易。大汗……大汗莫非想孤注一擲嗎?”

思忖之間,東門已展開激戰,大弩在山坡上架起,矢石漫天飛舞,蒙古的戰士提著刀槍,挽著雲梯,開始攻城,東門前十二分的崎嶇不平,城牆與不遠處的小岡形成一個細長的狹穀。宋軍箭矢如雨落下,蒙古大軍開始出現騷動,原來那些怯薛軍都是貴族子弟,精壯是精壯,但平日拱衛蒙哥,少經戰陣,更未攻打過城池,挨了幾下狠的,便有人亂了方寸,一時間,兩萬人亂作一鍋稀粥,擠在狹穀中,前呼後擁,進退不能,有人竟被抵在城牆之上活活擠死,兀良合台見狀,促馬上前,大聲吆喝,欲重振陣形,宋軍見狀,矢石更急,蒙軍死傷慘重。

李漢生率軍突出東門,乘亂大肆殺戮。梁天德一馬當先,刺殺數人,覷得遠處銀甲晃動,正是兀良合台,梁天德識得他蒙古大將的標記,拍馬上前,放下長槍,挽開三百石的鐵胎大弓,連發九箭,這一招名叫“龍生九子”,乃是梁天德看家的本事。

兀良合台眼見九支箭練成一線,好似一條長蛇奔來,他也是久經戰陣,拍馬急閃,哪知那九箭每一箭都有不同的勁道,到了中途,前後相撞,頓時如天女散花般四處亂竄,將他躲閃路子一下子封死,兀良合台連中三箭,其中一箭貫穿右眼,當即落於馬下……

漸入黃昏,一輪殘陽罩著稀薄的晚霞悠悠沉落。紫色的雲空中,罡風怒號,起伏的山巒間,人喊馬嘶。數十萬人在一座無聲的城池下舍生忘死地激戰,灰黃色的城牆被蒙古人的血染成觸目驚心的黑紅。

蒙哥仿佛一座石像,一動不動地看著遠方,一匹快馬飛奔而來,馬上的騎士不敢驚動他,停馬跪在地上。

過了半晌,蒙哥才緩緩道:“有事麼?”

“陛下,攻城器械已然告罄……”

“還有麼?”

“……兀良合台……兀良合台將軍……陣亡了。”

蒙哥渾身一震,仰望明滅不休的天穹,然後閉上了眼睛,緩緩吐出嘶啞的嗓音:“暫……且……收……兵!”

初戰不失,給愁雲籠罩的合州城帶來些許生意。李漢生做東,將領們在太守府裏麵歡然宴飲,彼此說些恭維話兒。文靖獨坐階上,失魂落魄,盯著手中的酒水發楞,他合上眼睛,眼裏滿是妖豔的血色,他仿佛看到那一雙手,緊緊攀上石垛的手,鋒利的刀刃斫在上麵,鮮血四濺,手的主人發出淒厲的嚎叫,漸去漸遠,最後沒入浪濤一般的喊殺聲中,再不可聞。

“為什麼呢?”文靖心頭空空蕩蕩:“為什麼那些蒙古人這麼蠢?為什麼沒有人愛惜自己的性命?為什麼要流那麼多血?難道人與人就不能和睦相處,非要彼此殘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