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阿元”,顧平瀾說著,又從身後摸出一包糖果子來,油汪汪的酥餅外皮卷著一層蜂蜜。她輕輕地掰兩半,舉在他麵前晃啊晃,“你前幾日去雜糧鋪子幫忙,可知那主戶是什麼人?”
阿元直勾勾地盯著糖果子,腦袋不由得隨著她的動作亂晃,聽到顧平瀾的問話,猛的頓住了,警惕地縮了縮身子,眼神卻還是往她手中飄去。
“管事說……主戶……不……不能說……”,阿元雙手緊緊捂住嘴巴,不住的搖頭。
顧平瀾樂了,這阿元雖看著癡癡傻傻的說不清楚話,倒還挺懂道義。
“管事的是不是隻管著雜糧鋪子的幫工?”
阿元愣了愣,半晌木木地點頭。
“你剛才闖了那麼大禍,現在還是雜糧鋪子的幫工嗎?”
阿元愕然,一咧嘴好像要哭出來,一吸鼻子又收了回去,哼哼唧唧了半天,搖了搖頭。
“你既已不是幫工,就不必聽管事的話”,顧平瀾又將熱騰騰的糖果子在他眼前晃了一圈,掰下一點放入口中,極其誇張地吧唧嘴,像個人販子一般誘騙道:“你隻管悄悄告訴我,誰也不知道是你說的,還有這熱乎乎的糖果子吃——剛出鍋,又酥又脆——”
阿元咽了咽口水,聞著空氣中的香味,實在忍受不住,終於怯生生地開口道:“是……是大官的公子……很大很大……”
“是哪裏的大官?”
“這……這裏……”阿元話音未落迫不及待地搶過糖果子,大口吃了起來。
這裏的大官?顧平瀾思忖著,看著阿元正被燙得吐舌頭,試探地問道:“他們背後怎麼說他,是縣丞大人的公子嗎?”
“唔……嗯……”阿元一邊伸著舌頭一邊點頭。
“他多久來一次,持續多長時間了?”
“很久……很久……”阿元嘴裏吃著,空出一隻手翻開小腿上破舊的褲子,指著一道快愈合的鞭傷說道:“頭一回……不疼了……”
顧平瀾低頭細細看了眼傷口,內裏已長好,外麵泛著粉紅的嫩肉,看樣子估計也有一月有餘。
運糧時間居然這麼久了,到底是何事!她心中一急,用力抓住阿元的手臂問道:“你可知那貨物運往何處?”
“西邊……就西邊……啊疼……疼……”阿元被她抓痛,一把掙脫,抓著吃食滾到另一側牆角。一手摸著自己手臂,另一手仍不忘塞著餅子,嘟嘟囔囔地嚷著:“疼……壞人……”
見他實在問不出來什麼,顧平瀾心裏歎了口氣,暗暗譴責了一下自己——還是不夠冷靜,怎麼又突然激動起來,還是對一個傻子!
她緩了一下,輕柔地開口:“你住在這附近嗎?”
見阿元點了點頭,顧平瀾將身上包裹展開,捧出幾塊幹糧來拿油紙包好,放到他身邊。想了想,又從繡囊裏倒出幾塊碎銀子和一把銅錢,用包裹邊角撕下一小塊布料包了,塞到他手中。做完這些,顧平瀾看著一臉呆呆的阿元,笑了笑,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