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井然有序,諸位師長並不嚴苛,可是卻也鮮少有人偷懶耍滑。

純陽宮中若他一般的四五歲的孩子也有幾位,雖然按照輩分來說,都是他的師侄乃至更小一輩,然而到底是一起教養罷了。和周遭真正的孩子相比,葉孤城顯得異常的安靜。即使他和那些孩子一樣,統一穿著白底藍紋的道袍,可是任誰都還是能一眼看出他的不同來。

他的師父衝夷道長愛劍成癡,雖然因為不出世而在江湖上聲名不顯,但是若真的論起來,當世劍客之中,他的劍術應遠在武當木道人之上。衝夷看著葉孤城練了幾次劍之後,心下也有了計較。

除了純陽的內功心法紫霞功之外,他並未強迫葉孤城修習純陽劍法,當然,教授的時候,他還是一並都教了的,至於葉孤城練不練,又能領悟幾分,卻全看他自己了。葉孤城本就是帶藝投師,衝夷自然看得出,他本身的劍法也是極為精妙的。而且不知為何,衝夷總是覺得,他的這個徒弟原本的劍法仿佛和他本身更為契合。

衝夷哪裏知道,葉孤城每日看似在練習最尋常的刺、挑、劈、勾這樣最尋常的劍招,可是他的身體卻是時刻在為那一招幾年之後將名動天下,也是最精彩絕豔的“天外飛仙”做準備的。

習劍一道,因為是再臨巔峰,所以葉孤城並不心急。他每日要做的,除卻感悟劍心,錘煉劍意之外,最主要的工作便是凝練自己的身體。至於劍招,大道三千,豈不是殊途同歸?到了葉孤城這個境界,劍招如何,又有什麼區別?

純陽終年積雪,雖然和南海的景致不同,可到底都是讓人心生敬畏,同時也心向往之的瑰麗奇景。

葉孤城曾經分水破浪,於波濤之間開悟,創下一套飛仙劍法,為南海群劍之首。而今,他終日或於坐忘峰頂看雪景延綿,或於論劍台上演練劍招,原本已然純熟的劍法染上三分冰雪之意,原本的劍意被蠶食,被擊碎,被碾壓,卻最終破而後立。

冰雪與海浪,哪個又更加高明一些?不過都是天工所賦,讓人越發知道自己的渺小,卻又從渺小之中汲取更加強大的力量罷了。

七歲的葉孤城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在論劍峰頂的古鬆之下靜坐三日,終於睜開了那雙熠若星辰的黑眸。

雲水劍出鞘,逐著一朵殘雪而去。晶瑩微小的雪花輕輕揚起,一道劍影閃過,它便又輕輕落下。葉孤城的道袍劃過,隻留下幾道殘影。平整的雪地上似乎什麼也沒有,可是若是細看,卻能看到六個幾乎微小到不可見的細|洞。

——葉孤城刺出的不是一劍,而是三劍。僅僅在瞬息之間,就將那片再微小不過的雪花破成了六瓣。

他平淡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痕跡,眼中並無波瀾。這樣的水平,前世之時,他是十五歲連敗九名南海用劍高手之後方才能達到的。而今生,他隻有七歲。

“師叔,衝夷師祖喚你吃飯了。”

看見葉孤城還劍入鞘,一旁的一個小童連忙對他招呼了一聲。那小童看起來比他還要大些,卻要恭恭敬敬的喚葉孤城一聲師叔。的確,衝夷的輩分在純陽也算是極大的了。

當年安史之亂之後,純陽雪深,門下弟子死傷大半,雖然有人力挽狂瀾,對岌岌可危的純陽宮施以援手,但是純陽道祖呂洞賓所有的弟子之中,傳承下來的也不過清虛子於睿和玉虛子李忘生門下的兩脈罷了。

這些讓人唏噓的舊事,如今也不過是純陽宮中長輩哄那些小道童入睡時候講的故事罷了。葉孤城有時候聽著,卻到底對當年的純陽盛景心向往之。純陽的劍法已經精妙至極,他倒是想要看看,當年的七秀藏劍等等諸如此類的用劍門派,又當是怎樣的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