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姑娘太年輕了,對劍道的領悟遠沒有太陰真人深刻。君瑄自己尚且在懵懵懂懂之中,隻能對西門吹雪稍作勸導。而如今太陰真人的一番話,卻是讓西門吹雪有了明悟。
如果說君瑄在自己都不知的時候為西門吹雪指了一道路,那麼太陰真人便是為他撥開眼前迷霧,清清楚楚將那條路呈現在他的麵前。
許久之後,西門吹雪吐出了一口濁氣,眼中光華閃爍。橫亙在胸中的心事驟然放下,他對與葉孤城一較長短的執著居然消減了許多。
——留一知己在江湖。比劍論劍,問道論道,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吧。至於勝負,隻要自覺有所突破,能否敵過那人反而並不重要。
“多謝前輩指點。”西門吹雪從蒲團上起身,對太陰真人躬身一拜。
西門吹雪本是個極為高傲,也不拘禮數之人,然而對於前輩,特別對他點撥一番的前輩,他還是有所尊重的。
太陰真人還坐在蒲團上,此刻,縱然西門吹雪俯身對她下拜,她也依然是仰頭才能看清西門吹雪的身影。她仰著頭,忽然就笑了起來:“你卻不知你那覺慧師叔也是個小促狹鬼,她信裏還說,若是你第一次見到我,一定會說:可否一戰?”
說這話的時候,她刻意冷下聲音,竟然將西門吹雪的語調學的十成十。
西門吹雪微微挑了挑眉,當真鄭重道:“可否一戰?”
——西門吹雪永遠不怕向強者挑戰,因為這是他的道。君瑄和太陰真人的點撥讓他看淡勝負,卻未曾消磨掉他的戰意。
太陰真人氣得瞪大了眼睛,半晌之後卻笑出聲來。她連連擺手,說道:“不成不成,貧道年紀一大把了不說,而且我長於紫霞功與養氣之道,在劍之一途上,還不及我那徒兒衝夷,更勿論覺慧覺非那兩個徒孫了。”
這一番話,太陰真人說的坦坦蕩蕩,絲毫不覺被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何不妥。就連西門吹雪都不由讚歎起這位長輩的心性。而他也終於明白,眼前這位道號太陰的坤道,應是他的太師祖一輩。
“……”
這是深覺在輩分上又被欺負了的西門吹雪。
此時的西門吹雪還不知道,這種深深的鬱悶將要伴隨他許久許久。就連有一天他真的上了純陽宮,看見那些眉須皆白的老者恭恭敬敬的喚君瑄一句“師叔”乃至“師祖”都不曾消弭這種鬱悶之情。
還未等西門吹雪平複一下這種“天降太師祖”的心情,太陰真人忽然話鋒一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而後開口說道:“聽說你與覺慧和覺非平輩論交?”
“……”西門吹雪無聲默認。
“朋友之誼?”
西門吹雪點頭。
“知己之義?”
西門吹雪再次點頭,道:“我與葉城主本是神交已久的知己,與君瑄亦是共患難的朋友。”雖然上次在珠光寶氣閣的刺殺本和他沒有關係,西門吹雪留下也是為了幫助君瑄,但是到底是患難與共過,西門吹雪和君瑄也堪稱是托付後背的朋友了。
太陰真人撫掌一笑:“甚好甚好,那他們有了些難處,這個忙你是要幫的了。”
西門吹雪麵色微變。他的朋友經常會有些難處,而對於能夠被他劃在“朋友”範疇之內的人,譬如那個總愛惹麻煩的陸小鳳,他總是不吝於出手相助的。然而,君瑄和葉孤城都覺得棘手的問題,恐怕不會是小問題了。
然而沒有任何遲疑的,西門吹雪當即說道:“自當全力以赴。”
太陰真人拍了拍他的腦袋,搖頭說道:“放心放心,並不是什麼大事,他們也不會有什麼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