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抬起手臂遮在眼上,半晌不曾說話。
從未見過葉孤城如此頹喪的時刻,君瑄隻覺心中大痛。快步走到了葉孤城身邊,君瑄怯生生的拉住了葉孤城的衣角。
葉孤城捉住了君瑄的手。這個時候君瑄才發現,她的師兄的掌心居然是一片冰涼。
“師兄、我……”君瑄湊到了葉孤城身邊,急切的想要解釋。
葉孤城冰涼的指尖卻壓在了君瑄的唇上,打斷了她的話。
“瑄兒,你一貫都是有分寸的。這次是不是因為師兄對你有所隱瞞,所以你才會以身犯險?”葉孤城的聲音帶著黯啞,神色卻是一片認真。這不是質問,而是單純的問詢。葉孤城隻求一個原因,一個他必須要知道的原因。
君瑄拚命的搖頭——在她的心裏,她的師兄應當是在高處的,不應為任何人、任何事走下雲端,哪怕那個人是她也不行。
葉孤城定定的望著君瑄,緩緩將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口。
“好。”他的眸子之中隻剩下了君瑄的倒影,低沉的男聲也緩緩響起:“如今我們夫婦二人各有承擔,日後難免有不可言說之密。”
聞言,君瑄的眼中也劃過了一抹黯然。如果可以,她想對自家師兄無話不說。然而有一些事情並非隻關乎她一人。如今她已經是隱門之主,便不能任性妄為。
葉孤城將君瑄的神情收於眼底,繼續說道:“然,瑄兒在做自己的事情的時候,隻需要時時記得。”
他的覆在君瑄的手上的手指稍稍用力,讓她能夠更加清晰的感覺到他胸膛的跳動。葉孤城緊緊的盯住君瑄,一字一句的說道:“若你身故,師、兄、絕、不、獨、活。”
君瑄大駭,她抬眸死死的盯住葉孤城,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到一絲一毫的玩笑的成分。然而麵前的男子嚴肅的臉龐和堅定的目光無不是在告訴君瑄,他所言之事半點虛假也無——若有朝一日她遇不幸,他是真的,會隨她而去。
“君瑄隻一人而已,幸得師兄珍之愛之。可是君瑄一人,又如何能與白雲城一城之眾相較?師兄身係一城安危興亡,再莫說這樣的傻話了!”
小姑娘言辭灼灼,卻幾乎要被葉孤城的話迫下淚來。君瑄本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從小到大都很少哭。然而最近的幾個月而來,她卻為葉孤城哭了好幾次。
這是否便是所謂的“有情皆孽,無人不苦”?
葉孤城的眸色微沉。他自然知道的小姑娘心中自然有他,而且是重中之重。然而,葉孤城自己都不確定君瑄的那份感情是否是愛。因為在君瑄的成長過程之中,葉孤城亦兄亦父,他不知道是何時,他的小師妹已經在心中將他捧上了神壇。
她想要讓他眾人仰望的活著,卻也將自己放在“眾人”的行列。
“此間事了,白雲城定將再無後顧之憂。師兄與瑄兒既定鴛盟,必定要同生共死的。”伸手將小姑娘擁入懷中,葉孤城冷聲道:“瑄兒莫不是想讓師兄成為背信棄義之人?”
君瑄心頭一跳,用力的搖了搖頭。
“所以瑄兒要護自己周全,今日之事,沒有第二次。”葉孤城拂過小姑娘顫唞的脊背,低喃若情人絮語。可是君瑄和葉孤城都明白,這不是情話,甚至,這已經達到了威脅的程度。
被熟悉的氣息包裹,君瑄心中忽然是難以明說的酸澀。她長於師兄身側,一十五載有餘,卻從未見過師兄有這樣的時刻——患得患失,輾轉反側。在此之前,君瑄從未吝嗇過自身生命,或者說,從她繼任隱門之日起,她就已經做好為此而殞身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