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了一間客棧住下,因為已是臘月,在外漂泊的人都已回鄉,所以客棧的生意並不算紅火。左右大廳也是清淨,君瑄便提議眾人在大廳中用午膳。

葉孤城自然並不反對,西門吹雪也權作默認。至於玄雲,他隻要是吃東西的時候,都會很開心。

白雲城的人出手闊綽,掌櫃笑盈盈的親自擦了桌椅。眾人落座之後不消片刻,熱氣騰騰的菜色便被端上了桌。

冬日裏豬肉雞鴨都不稀奇,大概是因為老管家給的銀子實在超出物價許多,客棧的掌櫃便將蓄養在後院水池的一尾活魚和一些新鮮的活蝦都貢獻了出來。清蒸鱸魚配上一道琵琶蝦,再加一道酸筍老鴨湯,兩個清炒蔬菜,四個人吃很是足夠了。

君瑄雖然內力深厚,但是因為長在南海的緣故,並不十分耐寒。即使進了屋內,小姑娘的一身狐裘也沒有脫下。捧著一碗熱湯抿了幾口,這才見她稍稍緩和了臉色。

“嬌氣。”習劍又怎能畏懼寒暑?西門吹雪這樣說著,卻用公筷夾了一隻開了背的琵琶蝦放在了君瑄碗裏。

君瑄默默用筷子剃了蝦子的殼,先將剝了殼的蝦夾給葉孤城半隻,方才小口小口的咬了起來。

對於西門吹雪,君瑄也算是摸清了這人的性子——分明對待朋友總是十足溫柔,卻總是板著一張臉。一想起和西門吹雪長得一模一樣的那人,君瑄心頭微動,卻很快將這件事掩了過去。

這一路啃了一些糕點,君瑄並不是很餓。隻是用了小半碗飯,她便放下了筷子。這個時候,窗外的寒風更緊了一些,連帶著客棧的窗戶都發出了一陣聲響,仿佛隨時都要被吹破了一般。

掌櫃注意到了君瑄落在窗上的目光,便招呼小二去用木板將窗戶掩上。撥弄了一下大廳裏燒的紅彤彤的木炭,掌櫃對君瑄笑道:“女冠不用擔心,小老兒在這裏三十多年了,咱這冬天的風一貫如此,不妨事的。”

聽了這話,君瑄輕輕的點了點頭。

“啊呀,也不知道這雪什麼時候能停。”玄雲撥弄著盤子裏的青菜,也望向了窗外。此刻滿桌隻有他一個人還在動筷,這樣動作卻也無妨。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都是對潔淨達到苛求之人,出門在外雖然沒有頓頓都是白煮蛋,卻也實在用的不多。

掌櫃眯著眼睛聽了半晌,笑著對玄雲說:“道長不用擔心,這是北風,明兒一早保準要放晴的。”

“明早麼?”玄雲扒了一口飯,又吞了一口蔬菜,搖頭輕“嘖”了一聲,悠悠道:“這可不太妙啊。”

說著,他放下了手中的碗,取了桌上並沒有人動過的那條清蒸魚,又讓小二拿了一碗米飯和熱湯,將這些東西放在大托盤上,玄雲緊了緊自己身上的狐裘,端著這個大托盤,轉身向門外走去。

“哎,這位道爺幹什麼去了?”店小二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玄雲的背影,實在不明白這位為何大冷天還要出去。

君瑄側頭思索片刻,對店小二說道:“勞煩準備一桶熱水。”

聞言,店小二也不再糾結,將手上的白巾往自己肩上一甩,他連聲應道:“好嘞,小的給女冠送進房裏?”

君瑄搖了搖頭,有些擔心的往客棧緊閉著的木門看了一眼,繼而說道:“再開一個房間罷,將熱水送到那裏。”

以在座各位武功之高,哪怕是一直說自己專修紫霞的玄雲,都能夠清晰的聽見客棧的房簷下有些淩亂艱難的呼吸聲。君瑄方才之所以一直盯著窗戶,正是因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