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君瑄不覺得,自己有能力去拯救旁人的悲劇。所以她能夠幫那位姑娘的,隻有在大寒夜伸出的那隻溫暖的手。

不是她冷了性情,而是這天下之事對於她來說,就像是狼和羊的關係——眾人憐羊,誰人飼狼?隱門雖行力挽狂瀾之事,但是大多時候,“隱”字才是他們的行事準則。

葉孤城抬手將自己和君瑄的發冠一並卸下,又抖開了床上侍女已經鋪好的獸皮蓋在了君瑄身上。懷抱著小姑娘,葉孤城半靠在床頭,聲音清冷:“半月之前,黃山李家與華山劍派結束了多年血戰,黃山戰敗,李家隻逃出了一位姑娘。”

“華山?”君瑄神色一凜,猛然就想要坐直身體,險些就撞到葉孤城的下巴。

“不是咱們純陽宮。”葉孤城伸手擋在了小姑娘柔軟的發頂,微微揉了揉,又將人攬回了懷裏。

微涼的手指沿著君瑄的長發一點一點的向下,葉孤城對滿心疑慮的小姑娘說道:“純陽雖在華山,卻是在山中極為隱秘之所。華山劍派常年盤踞華山腳下,倒也並不相擾。”

君瑄沉默了片刻,小小的少女靠在葉孤城胸`前,靜靜的聽著男子沉穩的心跳。半晌之後,她才有些惆悵的說道:“那位李姑娘,日後是要報仇的吧。”

葉孤城道:“此女心性堅毅,行事也是謹慎。滅門之仇,她一定會報的。”

“那一定很辛苦。”君瑄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卻再未多言。

葉孤城的手指搭在了君瑄微微皺起的眉上,道:“各有所苦罷了。更何況,玄雲料理好的,瑄兒不必擔心。”輕柔的在小姑娘的眉心烙下一個吻,葉孤城抬手熄滅了屋中的燭火。

一夜無事,眾人相安。

隻是到了第二日的時候,玄雲卻來與君瑄和葉孤城辭行了。

“你不回去了?”君瑄抬眸看著重新打點了行裝的玄雲師侄,眼中頗有一些意外——她的這個師侄也是三年多沒有回純陽了,更何況,他們走了一路,如今距離純陽也不過隻有三天的路程了。

就連西門吹雪聽到玄雲的話的時候,也停下了擦劍的手,沉靜的眸子從劍上移開,難得的落在了玄雲的身上。

玄雲抖了抖身體,玩笑也似的揮了揮手道:“不去了不去了,冬天咱師門太冷了,我還是等著夏天的時候再回來吧。”

這樣兒戲的回答,顯然並不能讓君瑄等人滿意。沒有人說話,隻是三雙沒有溫度的眼睛盯著玄雲,讓他生生打了個哆嗦。

尷尬的咳了一聲,玄雲隻得說了實話:“昨兒的那位李姑娘說她還是被華山劍派追殺,我昨夜想了大半宿,覺得她一個姑娘家,在這中原武林恐怕無法立足。”

悄悄看了一眼李琦還緊閉著的房間,玄雲繼續說道:“這些年我往來南海和中原,和南海劍派的無恨師太偶成忘年之交,她老人家曾一直惆悵沒有有緣人收做弟子。我觀這位李姑娘骨骼清奇,更兼聰慧,無恨師太定然是歡喜的。”

玄雲衝著葉孤城討好的一笑,道:“南海遠離中原,華山劍派的手伸不到那麼遠,更何況還有師叔坐鎮,李姑娘想來可以一時無憂的。”

對於這樣的安排,葉孤城沒有什麼意見。他點了點頭,卻道:“覺明師兄也三年未見你了,你可給他去信了?”覺明便是玄雲的師父,和玄雲喜好入世修行不同,覺明自幼入道,一生從未下過純陽。

玄雲有些尷尬的低下了頭,卻又飛快的衝著君瑄露出了兩排白牙:“我師父這不是第一次見小師叔嘛,他老人家看見小丫頭一歡喜,肯定就忘了我這個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