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將手中的長劍橫舉,語氣分外堅定:“我一生誠於此道。”

“這樣很好。”衝夷的目光掃過那一柄烏鞘長劍,道:“誠於劍,卻非誠於劍本身。劍乃凶器,若無用劍之人,則不過凡鐵而已。玄清,你可明白。”

西門吹雪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經的那個夢,那個萬籟俱寂,萬梅山莊隻餘一座孤墳的夢。西門吹雪甚至有些分不清,夢裏的那座孤墳之中,葬著的到底是葉孤城,還是他自己。

良久之後,西門吹雪道:“誠於劍,誠於……己?”

這一次,他的聲音之中帶上了幾分迷茫與不確定。這樣的迷茫,是西門吹雪從未有過的。

對於西門吹雪這麼快就有了明悟,衝夷道長眼中不由閃過一抹讚賞。他點了點頭,緩緩言道:“你愛劍成癡是源於本心,既然如此,便更應反身自重。既然長劍在手,又何妨自在一些?總歸,你是不會汙了手中之劍的。”

衝夷道長轉身回望著論劍峰上經年積雪,悠悠說道:“在何處領悟劍意,本就無須太過執著。糾結於此,反而落了下乘。”

西門吹雪默,良久之後,他對著衝夷道長鄭重一拜:“多謝前輩指點。”除了劍道,另一件橫亙在他心頭許多年的心事,他也已經有了決斷。

君瑄看著忽然輕鬆下來的西門吹雪,也在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覺得西門吹雪似乎有心事。隻是他們雖然是知己,但是西門吹雪不說,她亦不會問——誰知道在有些時候,自己的關心對於另一個人來說,會不會是負擔呢?

三人繼續向著三清殿走去,走著的途中,葉孤城想起了與小師妹對戰的華山劍派掌門,想到了她所用的紫霞功,葉孤城便向衝夷道長問道:“師父,我等上山之前,華山七劍曾挑戰西門。”

衝夷道長腳步微頓,沉吟片刻,才道:“應無活口。”

葉孤城點頭,繼而說道:“後華山劍派掌門華飛鳳欲為徒報仇,與瑄兒對戰之時,顯露紫霞功。”

紫霞功為純陽劍招之根本,輕易不得泄露。葉孤城疑心,那華山掌門恐與純陽有什麼淵源。

衝夷道長卻神色未變,對看著自己的兩個徒兒並上一個徒孫解釋道:“華山劍派和我純陽毗鄰,其三代掌門徐真人曾救過我純陽一重傷弟子。那時徐真人已是油盡燈枯之相,為救助我純陽弟子而耗盡內力,我純陽掌教真人為表謝,便以紫霞相授,助徐真人延長三年壽命。”

“紫霞功法必和我純陽劍招,方能顯現真正威力。對方隻得紫霞,無怪徒兒當時探查華掌門筋脈,發現她還修行了其他功法了。”君瑄恍然。

衝夷道長頷首,繼續說道:“華山劍派曆代掌門皆為女子,其本門心法隻適合女子修行。而紫霞則男女無忌,因而華掌門言說,華山劍派之興,始於紫霞。”

江湖之中雖然不乏女俠,然而說到底,那還是屬於男兒的世界。一個門派若是隻有女弟子,是很難興盛的。而到了華飛鳳這一代,她座下隻餘七位弟子,皆習紫霞功法,卻斷送在西門吹雪這個純陽弟子的手中。

華山一派至此傳承斷絕,衰敗已經可見。對於這個結果,華飛鳳隻能一聲歎息。畢竟,是她的徒兒先不自量力的去上前挑戰的。戰敗而亡,她無話可說。何況當日純陽雖以紫霞功法相贈,卻是贈予徐真人的,他們私下傳承已為不義。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半點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