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段(1 / 3)

裏,對範頌銘而言可以算得上是相當刺耳,當初會向對方說黏牙與果乾的話題原是美意,沒想到現在卻完全適得其反,甚至牽涉到家中雙親,加上糖果和魚衍生出來的負麵情緒,教授難得扳起了臉,「你都聽到了,我也不會瞞你。年節兄弟間也難得相聚,過節親戚往返難免,被拱著糊裏糊塗吃了幾場相親宴,這有很過分嗎?我自從離婚之後,女兒拚命要我跟她媽媽和好,我又怎麽會不知道?親戚老是安排機會,電話可以推托,當著麵你又怎麽能不給人留台階?

「我每年回家的次數已寥寥可數,父母年歲已高,自然會處處順著他們……也沒辦法像他們希望的帶個媳婦回去幫忙,隻能帶孫女兒回去娛親……慢個幾天啟程回來也是不得已,卻也沒稱得上對不起誰。」

教授忍不住終於一吐心中真言,幾日以來在長輩兒女間層層累積起來的壓力,對著年輕的戀人,變成鋒利的語言,但是又實際得讓人無從反駁,「在我這個地位上,有很多需要考慮的東西。你是現在還不懂。」

對方在蕭藺麵前露出怒態這不是第一次,但是說得如此尖銳,卻是頭一遭。

蕭藺愣了一愣,是的,自己跟教授的地位,是那麽天差地遠。

教授是書香世家,自己則不過是個鄉下到城市裏的孩子,教授和自己十幾歲的差距,理學院院長和一個何其渺小的碩士生,能力與實力的不登對,一個異性戀與同性戀的曖昧……

而他說的沒錯,一個大家族的繁瑣,又怎麽是自己孤身所能體會?

蕭藺直接了當的:「……是我錯了,教授,對不起。」

教授忽然明白過來自己似乎說了重話,「不……小藺,你……」

青年掩著臉,離開了教授麵前。

過了一會兒,教授踱步到青年的房間,現在窗子開著,風吹進來,而蕭藺坐在床沿,神情有些呆滯。

教授在窗外盈盈的月色裏,站在背對自己的青年身邊,開口道:「我想,也許有一天,你會懷想陽光。你還很年輕,那麽年輕。年輕的時候,其實無知的很。雖然,無知與知識一樣,都是一種力量。」

蕭藺知道,教授所思所想的,是關於整個人生。包含自己的,和他的。

顧慮是必須的,現實的生活裏,每個人都會需要被尊重的感覺,但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也不是每個人都選擇讚同或不反對。

對教職而言,名聲的殺傷力不可小覷。學生往往也缺乏判斷力,在大學裏,總是沒有盡如人意的事情。出來討戰的人不需要多,一兩個,就已經可以滿城風雨,見報也不稀奇。

而做研究的都知道,圈子就是這麽小。誰升了教授,誰發了知名的期刊,誰又被聘為誰的研究生的口試委員,又或者誰今年休假,帶老婆去歐洲玩。

明明毫無聯絡一整年,往往在一見麵的時候,極其自然的放在久違的問候裏。

好消息況且如此,那麽,堪稱得上是如此秘密,又或者可能被人炒作成醜聞的這段關係,又更待如何?

除卻這些社會的險惡不說,單純的去考慮,教授還有一個女兒,還是需要疼愛的年紀。

還是,希望爸爸像是個偶像一樣,需要爸爸是個模範的時候。

這些想法,蕭藺也都很清楚。

「教授,我們這群人……」蕭藺回過頭來,情緒已經轉化,臉上微笑很淡,在風裏,教授隻能看得更仔細,卻沒來由的覺得沒有溫度,「……原本就注定一輩子見不得光。跟幾歲也沒有很大的關係。又或者,又有更多,年紀越大,就越深不見底。」

蕭藺爬下床沿,站定在教授身前,他抬起眼,在那副眼鏡上,看見自己的倒影,「……教授,把你的月光借給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