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聲離開,連體嬰僵著身體,眼睛不離門,門上沒動靜,世界靜止了,民謠不死,媽媽沒回來,誰來也不開。
半小時前,餐廳。
給何仁感一根筷子,她會撬起整個地球。
給何仁感一把勺子,便可抬起半碗餛飩湯。
“Rain and tears,那副耳環,是要送我的嗎?”袁友琳問。
“我想謝謝你舅舅幫我解決港城那件商業賄賂案,聽說你收集耳環,正好手頭有一副,準備送過去給你,但……阿感說,這幅耳環的中文寓意是情人的眼淚,作為對女士的謝禮,太失禮了。”董至軒伸臂摟住何仁感,專注地看著她吃餛飩,“我疏忽了細節,還好她提醒我,希望沒給你造成困擾。”
袁友琳眼神一暗,又恢複明亮,“沒事,我也是聽人提起,順便問問。對了,李越請我去馬來參加Erro的祈福禮,你去嗎?”
“時間排的過來就去。”董至軒說。
何仁感看著餛飩湯,安靜地聽兩人聊天,一手壓著碗邊,碗底翹起,另一捏勺的手慢慢躲到碗後,朝空隙墊入勺子,一切工程皆在手腕活動範圍內完成,動作幅度不超過上下5厘米,屬於原地活動。看好方向,按下勺柄,餛飩湯傾角指著袁友琳,從碗口溢出,如外出打仗的螞蟻大軍,點點滴滴,擰成細流,沿著桌子慢慢流向可惡的家庭入侵者。去吧,去吧,這是彰顯婦德的熱流,攜帶著溫柔正氣,向歪風邪力奔騰咆哮。
快到了,快到了,就快到了的時候,正義熱流回流了,袁友琳這邊的桌子微升,歪風邪力反攻溫柔正氣。餐桌即女人的練兵場,袁友琳聊天不忘應戰,陰險是文藝腔陰險。
何仁感不動聲色抽回調羹,“哎呀”一聲,抬屁^股坐到董至軒大腿上,餛飩湯流到了何仁感的椅子上,滴滴答答,她說:“咦?碗怎麼漏了?”
袁友琳別開臉,受不了何仁感輕浮的表演。
“去客廳坐吧。”董至軒推著何仁感的屁^股起身,牽著她的手往“石教授報告廳”走。袁友琳不動身,盯著餛飩湯發怔,對麵的座位上留下一個示威後的殘局。
……
“老大說了,裁軍30萬,哪裏裁?部隊醫院啊,砍閑職?砍不幹活的?砍的就是勞苦功低的臨床一線,跟之前縮減軍費開支,降我們工資一個做法。”石杭開始給女孩們抖行業規則了,她們似懂非懂,這種話題根本不愛聽。
“阿勳也說,醫生的工作,說到底就是吃力不討好。”至欣說。
“中國尤其了,掙不到錢,還得不到病人尊重。”石杭說。
“掙不到錢,還得不到服務對象尊重的可不止醫生這個職業。”何仁感與董至軒搖晃著黏在一起的手,走進圈子坐下。
何仁感的話,石杭聽著不爽,還是好脾氣抬臀與他們握手,問好,“董少爺”、“何博士”。
“石教授。”
“至軒,我聽說你們的藥進國內市場了,港城馬上實行帶量采購了,砍掉六七十的利潤,你們外企抗不抗得住?”石杭問董至軒。
“暫時不投標。”董至軒說。
石杭歎一口氣道:“國內醫改就是瞎搞,讓藥品變相降價,廠家利潤砍掉了,臨床空間沒了,誰幫你用藥?最後倒黴的還是廠家。”
何仁感看著他同仇敵愾的表情,十分好笑,道:“這藥品的中間利潤本就不是醫護人員拿的,從減少國家醫保支付來說,這個政策是有前瞻性的,不過實行不起來。想從藥價裏分一塊肉吃的,不止臨床,醫院管理層、管招標的、管醫保的,就連管物流的都想……利益階層一環扣一環,層層設限,估計過段時間就沒聲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