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已經淡下去了,東方天邊上開始放白了,這時候天際變化得很快,漸漸白得晃眼,接著從地平線上開始一抹一抹地放射出紅紋。
小半輪日光,立刻將暗淡的天空照亮了,隻見碧空襯著淡藍,一會兒,淡藍變成橙黃,邊上鑲著緋紅,這紅光越來越多,從空中直射萬物,先是一點,接著一片,飛快地向四麵擴散。
我跪在爹娘的墳堆前,發怔的瞧著墳頭上濕潤的泥土。幾隻小蟲不停地在泥土中穿梭著,移動的極為迅速,似是在逃避什麼,來來回回如此反複。它們是那麼的驚慌失措紛紛逃竄,找地藏身。許是已經習慣生活在那潮濕陰暗的泥土中,突然被刺眼的光芒所照拂難免有些不適應吧。
我在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疼我愛我的親人,那種感覺如同天崩地裂般讓我惶恐。血流成河,我是那般得手足無措,嚇得呆了,心口像是被無數的利刃刺著,痛的我快要窒息。也在一夜之間,領悟了人性的殘忍。
想我夜家世代都在為國效力,一生戎馬。隻要一道聖旨,我夜家男丁就能穿上盔甲,拿著兵器征戰沙場,赴湯蹈火,義不容辭。我們從未說過一個“不”字,一直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我們夜家到底欠了你們什麼,虧了你們什麼,讓你們如此痛下殺手。
爹爹一向人緣極好,既不得罪這個,也不得罪那個,為人處事很是圓滑。為什麼,為什麼會遭受這種滅頂之災。我想不通,也沒法想通,聲名遠播的將軍府,在一夜之間被叛軍血洗,那些所謂的父母官們挖了幾個坑,把屍體抬進去就草草了事走人。
沒有體麵地葬禮,沒有像樣的棺材,甚至連一聲,“節哀”都沒有。他們披著羊皮惺惺作態,心底卻在幸災樂禍。身為北國的一代名將,他的身後事就是這般敷衍了事。想必那王知府就算真的遞了折子,也不會將真實情況稟告聖上,而是花言巧語,說善後完畢。
我夜家風光之時,一個個都來獻媚巴結,今日樹倒猢猻散,連個前來吊唁的人都沒有我問及劉國眾的屍身在哪時,王知府言辭閃爍,分明有事隱瞞。我知道罪魁禍首並沒有死,官官相護,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了。
好啊,既然你們這些滿口仁義道德的人沒辦法斬殺那個罪人,反而想把我送進宮裏,待在你們的眼線之中,閉緊嘴幫你們守著這個秘密。那我就如你們所願,我會進宮,就算為奴為婢,做一個粗使低賤的下人,也不會因為忌憚你們而打消報仇的念頭。害我夜家之人,必下阿鼻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一道明亮的日光打在我的臉上,我微微抬眼想瞧瞧,無奈,光芒太盛無法直視。隻得眯起眼瞧著太陽那模糊的輪廓。陽光溫暖如水,卻再也照不進我心房。
天未亮時,他王知府帶人來過,今日午時他定會帶人再來,打著執行聖諭的旗號封了將軍府,然後暗地裏把庫中的值錢物件洗劫一空。就算我夜家倒了,不存在了,我也不會讓你們從這拿走一個銅板。我不想讓爹爹含冤死後還要背上貪汙的罵名。無中生有向來就是你們慣用的伎倆。
所以,我寧願將所有東西砸了,燒了,把府中餘下的銀子用來救濟窮人,也不會留給你們一點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