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再次陷入沉靜。鬼使神差的,金英雲打開了書桌最底層的抽屜。一大疊素描映入眼簾,這…畫的都是他啊!
他把那厚厚的一疊手稿捏在手中,不可置信的翻閱著。那畫中的男孩留著清爽的板寸,笑起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穿著寬大的T恤,在李特筆下竟有一絲傻氣。金英雲一張一張翻看著,雙手不由自主的顫唞起來。
李特曾說畫不出自己,可這不都是年少時的金英雲麼!那眉眼、那神情,惟妙惟肖,信手拈來。若非是刻骨銘心,又怎能如此嫻熟?
再往後翻過去,竟是現在的自己。西裝革履,威武神氣,眉目間卻少了當年的快樂。這每一筆都是李特細心描繪,每一筆都充滿著李特的愛意。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時至今日才發覺?
“李特…李特啊!”金英雲把它們捧在心口,又散落一地。喉間一陣腥甜,男人竟吐出一口血來。鮮血濺在畫紙上,分外醒目。
男人乏力的閉上眼,這畫是李特的心血,現在染了自己的血,也算是種團圓。錐心一般的疼痛便是這樣了吧,隻因死亡,是唯一無法挽回的災難。
金英雲悔恨無比,自己粗枝大葉,李特卻敏[gǎn]心細,這樣的感情裏,不知李特受了多少委屈。突然間仿佛有千萬隻針一同插入金英雲的心髒,整顆心被紮的麵目全非。他大口喘著粗氣,開始呼吸困難。
英雲啊。有些疲憊,有些無奈,有些埋怨。這百感交集的一聲呼喚把金英雲痛到麻痹的心髒叫醒了。
那身影穿過牆壁,像是種指引。金英雲拽開門,慌張的尋找著那個影子,跟著那漂浮的步伐,跑了出去。
不知不覺,來到了那個足球場。那時隱時現的幻覺也消失不見,是李特在天幽靈麼?還是冥冥中的指引?
金英雲頭發蓬亂,臉色暗黃,瘋了一般在足球場中奔跑。他沿著跑道踉蹌的泡著,大喊李特的名字。球場上空無一人,隻有一隻烏鴉從樹叢裏被驚起。
“李特…”男人雙手撐著地,絕望的跪在枯黃的草地上。他把頭埋在雙臂之間,淚水落在草地上。從小父親就跟他說男兒流血不流淚,還叫他千萬不能感情用事。他違背了父親的教誨愛上了李特,如今,又是這個教會他愛情的男子,讓他淚流成河。
也不知是哭了多久,金英雲敲著發麻的腿,勉強站起來。他緩緩走到看台前,找到了當初他和李特一直中意的位置坐下來。
天色昏暗,遠處是紅紅的火燒雲。男人還記得,李特就是看著火燒雲,誇自己的名字好聽。當時男人還洋洋得意,而今,卻覺得那雲彩尤為刺眼,仿佛是李特的血,滴進了自己心裏。
男人轉過頭,看到李特坐在旁邊的位置上,他的身影若隱若現,卻是健康、充滿活力的樣子。他衝男人微笑著說,英雲,你總算來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好久了。
基範和David一直跟隨金英雲到了李特的老房子,看著失魂落魄的男人,兩個人心裏都不是滋味。
基範輕輕推鏽跡斑斑的門,發出吱嘎的聲響,驚動了坐在地上的男人。金英雲猛的抬起頭,眼裏布滿了血絲。看清楚來人之後,又頹然的把頭埋在膝間。
“哥…”基範蹲下來,雙手放在金英雲的胳膊上,心裏一抽一抽的疼。堅強的人一旦脆弱起來,尤為讓人心痛。
“哥…回去吧…”不知道說什麼才能夠不觸碰到男人緊繃的神經,基範猶豫的半天,淡淡的說出這句話。
男人深埋的頭輕輕的搖了搖,聲音嘶啞,“我要在這裏等他,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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