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爸爸更是用不著進城。自從我在城裡租了房子,見他的次數也少了起來。算算,我已經近一個月沒回家。
一路上我什麼也沒說,程先生身為話癆竟然也緘口不言。我很感激他顧忌我的心情,沒有問我去醫院幹什麼,否則隻怕我更加緊張忐忑。
進了醫院我一路小跑,在第二急救室門前找到正掩麵哭泣的陳阿姨。她的丈夫站在身邊,同樣一臉難過。
我三兩步跑到她麵前,道:“阿姨,我爸怎麼樣了?”
陳阿姨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哭得更厲害了。
“阿姨,我爸到底怎麼樣了?進去多久了?”
陳阿姨還是哭,說:“小韻……你爸,你爸他……”
我心裡“咯?”一下。
“你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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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他今天早晨下樓的時候還好好的,沒想到還沒到學校就忽然暈倒了。醫生還沒出來,已經送進手術室搶救一個多小時了。”陳阿姨的丈夫跟爸爸一個係,是教德語的,姓李,性格向來嚴謹穩重。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昏迷麼?”我問。
李老師搖搖頭,我咬住嘴唇,站在手術室門外,趁著護士進進出出的間隙努力向內張望。
入目一片白色。
上輩子爸爸查出癌症,也是類似的情形。胃疼持續了兩天,他沒當回事,週末照樣去學校。路上走得急了些,忽然就大麵積胃出血,倒在了地上,是上自習的學生看見他,七手八腳把他送進醫院。
李老師上午還有會議,又陪了我一會兒,就匆匆離開。陳阿姨不放心我,堅持要再陪我一會兒。我答應第一時間告訴她爸爸的情況,自己也不胡◆
我坐在爸爸床邊一天一夜沒合眼,通知護士換藥,在每次儀器報警時大驚小怪地喊護士來查看,抓著爸爸的手,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盡。
自虐一樣。
程遠風曾試圖在我身邊陪著我,被我趕走。爸爸這突然一病,弄得我心力交瘁,實在沒力氣再應付他。
病理結果要兩天後才能出來,其實我心裡有數,大概就是那個病。
胃癌。
上輩子我不懂,為什麼爸爸體麵了一輩子,嗓子眼有痰偏要吐在手紙再扔進垃圾箱的人,到了最後的那段時間,會聲淚俱下求醫生給自己打一針嗎啡止疼,在我勸他忍忍的時候,扯著嗓子罵我不孝。
後來我就都體會到了。
疾病的可怕,健康的人永遠也體會不到。所以他們可以輕飄飄地勸對方再忍忍,在對方疼得滿頭是汗時,皺著眉頭抱怨“隻有你毛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