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的人,普天之下不會超過五指之數,而這五人,恰恰都是些聲名赫赫的武林英傑,也恰恰都是陸小鳳的朋友。
陸小鳳的朋友,會傷害花滿樓麼?絕對不會。花滿樓會隨意讓自己陷入危險境地麼?絕對不會。
對他的小樓,陸小鳳永遠都充滿了信心。
他現在真正擔心的,是花滿樓的態度。兩個月前那個尷尬的月圓之夜如今仍舊曆曆在目,自那夜之後,兩人之間長久以來維持的微妙平衡便再也不能繼續了。江湖兒女本就是玲瓏七竅的心▒
陸小鳳依舊微闔了雙眼,一言不發,隻伸手做了個“停”的姿勢,便又兀自沒了動靜。鼻尖微微聳動,似在捕捉空氣裏一絲微弱的氣息,不時向前移動半分,微微蹙了眉,又向後移了回來。司空摘星大惑不解,仔細端詳陸小鳳,見他麵上神情專注,不似玩笑,隻好強自按下好奇,陪在一旁耐心等待。
良久,陸小鳳眉頭一鬆,眼簾微動,緩緩睜開雙目,瞳仁裏星芒流轉,唇角緩緩牽起,勾勒出篤定笑意,輕輕開口:“小樓……”
司空摘星鮮見他這般溫和眉眼,一聲“小樓”更是喚得脈脈含情,他聽在耳裏,不禁大為新鮮。細細回想以往,似是又覺察出這二人之間不同尋常的一縷情愫來。一時倒也忘了著急,脫口揶揄道:“嘖嘖,這一聲小樓,喚得蜜也似的,倒是一點不急了,難不成花滿樓當真留了線索給你?”
陸小鳳抬頭,得意地瞥了他一眼,見他一臉好奇神色,故意不發一語,悠閑地踱進屋內,緩緩走到桌邊坐下,望著司空摘星,鳳目裏盈滿狡黠精光,當真豐神俊秀,舉手投足間皆是風流意態。
眼見陸小鳳毫無主動相告之意,司空摘星頓覺頭大如鬥。偏又耐不住好奇,隻得落下臉麵開口相詢:“死陸小雞,你倒說是不說?當你司空爺爺如此悠閑肯陪你在這裏賣關子?若你當真不說,我走了!”說罷猛一回身,抬腳作勢要往外走。
陸小鳳此時方才不慌不忙開口:“罷了,告訴你便是。他的確是留了點痕跡,不過這種痕跡,嘿嘿,怕是隻有我能看懂而已。當時我們第一次從這裏出去,我就覺得哪裏不對,一種奇怪的感覺,模模糊糊的,有哪裏不似平常。後來我們走去正陽樓,路邊販售的金盞草提醒了我,就是那股香氣不對。花滿樓是極愛整潔之人,每次排放不同花卉,地點順序總是絲毫不錯的,我有一次好奇,便親自連續三天以步伐丈量他擺放花卉的位置,同一種花,位置竟絲毫不錯。他也曾說過,位置不同,花香的濃淡亦會不同。方才我在樓裏嗅到的那股子幽香氣,分明是鶴望蘭的香味。喏,就是這種花。小樓說鶴望蘭喜光,是以總是放在露台的陽麵位置,那裏靠門較遠,香氣本不會這麼濃烈的。然而當時我就立在靠門邊的窗前,居然聞到了如此濃烈的鶴望蘭的味道,於是我幾乎可以肯定,有人動過這盆鶴望蘭。而自花滿樓離開之後,花家為了找尋線索,必然已派人守在百花樓,閑雜人等一律莫入。花家人素知花滿樓脾性,又顧著他盲眼,所以即便是花滿樓聽覺嗅覺敏銳異於常人,花家人對他這個七少爺的生活習慣,也總是尊敬得很,是斷然不會隨意挪動百花樓裏的東西的,即使幫忙照拂這些花,也絕不會將它們移了位。”說到此處,習慣性地捋了捋唇上的兩條眉毛,得意地笑笑,又道:“所以,我斷定,這盆鶴望蘭,必然是小樓臨走之時,親手將其移動了位置。”
司空摘星默默聽了,眼睛眼睛不禁越睜越大,待陸小鳳說到最後,他已經一臉茫然地走到陸小鳳麵前,抬手便要撫上陸小鳳額頭。
陸小鳳講得興起,待注意到司空摘星奇怪的舉動,忙將頭偏向一側躲過司空摘星,一邊嘴裏叫起來:“老猴子,中邪了麼?你要做什麼?”司空摘星被他躲過,也不繼續,隻愣怔看著陸小鳳,嘴裏喃喃道:“你這是……什麼時候對花卉如此精通了?莫不是心急燒壞了腦子?”
陸小鳳一愣,也沒注意老友語氣裏的調侃意味,隻兀自又走了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邊司空摘星卻已反應過來,見陸小鳳走神,便伸手推了推他,道:“先不說這個,縱是如此,那鶴望蘭與花滿樓的去向,又有什麼關係?”
陸小鳳回過神來,不由得有些尷尬。掩飾性地咳嗽兩下,正色道:“適才我閉上眼在露台上來回錯步,正是為了確認鶴望蘭指示的方位。花滿樓天生盲眼,必然不會以視覺加以提示,因此單單看鶴望蘭移動的位置,並不能得出正確的結果。然而嗅覺則不然,花本含香,小樓又以嗅覺一技冠絕天下,所以我才推測,鶴望蘭花香最為濃鬱的方位,才是小樓真正的暗示。我雖沒有花滿樓神乎其技的嗅覺,但深濃淺淡倒還辨得清楚。我仔細試過三遍,以露台為範圍,輔之以九宮八卦的分布,花香最為濃鬱的方位,應是乾位,正東南。”
司空摘星聽罷,直直望著陸小鳳,好一會兒,方才開口,語調裏濃濃的難以置信:“……會是……這樣麼?陸小雞,你可想清楚了?畢竟這種根據,怎麼想,總是太過飄渺了……”
陸小鳳沉吟半晌,霍然抬頭,眼底一抹決然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