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翠守望著她的麵孔。眼前是司空見慣的母親的臉孔,但是在這一段時間內卻好像一口氣蒼老了十年的臉孔。

——不是平時的她。

就算是真的被什麼附身了,這也不是平時的她的口氣。感覺上似乎是很年幼的口氣。就好像小孩子一樣。

——好疼哦。

浮現在她腦海中的,是柴刀。鮮血淋漓的柴刀。被那個擊中的話,可不僅僅是疼痛的問題了吧?那麼,kosori是指那個男人嗎?然後,這個孩子也是被那把柴刀所殺害的嗎?

——不能進來!

——至少請放過那個孩子!

——好疼哦!

被襲擊的母親,回來的孩子,也向著那個孩子揮下的柴刀。

帶著鬱悶的心情輕輕傾吐了口氣,翠在被褥中挪動了一下`身體。在尋找到盡可能讓身體放鬆的姿勢後閉上了眼睛。

就是在那個時候,她感覺到了那個。

——是視線。

翠渾身僵硬。

有什麼人在看著她。——不是禮子。禮子已經發出了輕微的呼嚕聲。

她轉移著視線,通過窗戶邊的鏡台——那個是父親結婚時送給母親的——確認映在鏡子裡麵的窗戶。

窗戶位於翠的枕邊。雖然內側有百葉窗,但是百葉窗是打開的,而且鑲嵌著鏡子的窗戶,也出於輕微敞開的狀態。

——不應該這樣的。

雖然沒有特別去確認門窗,但是如果窗戶打開的話不可能沒有注意到。更何況禮子不可能打開百葉窗和窗戶,而且翠本人也沒有去開窗的記憶。

(……為什麼?)

打開的窗縫隻有短短的一釐米左右。有什麼人通過那裡窺探著裡麵。——可以確信是有人在窺探。

(沒有可能被窺探。)

窗外就是後院——一直被她當成是別人家的後院的那個院子——隻有那個而已。就算有人要窺探,也沒有支架什麼的東西。

(是我的錯覺。)

翠如此告誡自己。可是,她無法做到無視那個視線進入睡眠狀態。

(……關上窗戶吧。)

如果關上窗戶就可以安心。緊緊地去關上窗戶,也關上百葉窗。

翠在被褥中掙紮了一陣,終於鼓起勇氣試圖支撐起身體。

——有什麼人的手阻止了她。

小小的手,從背後搭在了翠的肩膀上。小小的——冰冷的手。

翠猛地轉頭向後看去。她的雙眼所捕捉到的是坐在被褥旁邊的小孩子的身影。

她的喉嚨抽[dòng]了一下。

“……不行。”

小孩子如此說道,可以聽到什麼東西輕輕劃破空氣的聲音。

“有kosori……”

是個穿著睡衣的孩子。看起來好像是男孩子。看不出他的表情。正好在眼角位置是一條大大裂開的一字傷口。臉孔因為從那個湧出來的鮮血而一塌糊塗。血滴穿過圓潤的麵頰,順著下顎低下,朝著喉嚨的部分流了下去。

“——會被發現的。”

能夠聽到沙沙聲,是因為呼氣從他喉嚨上裂開的深深傷口中泄露了出來。因為橫穿過整個臉龐延伸到喉嚨的傷口的關係,小孩子的腦袋維持著奇怪的耷拉的樣子。

翠爆發出了悲鳴。——但是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發出了悲鳴。

廣田和那魯兩個人在餐廳中互相瞪著對方。

因為隻剩下兩個人,所以廣田反而更加有被逼入絕境的感覺。明明對方年齡比自己小好幾歲,從體格上來說也是自己占優勢,為什麼卻偏偏是自己感覺到如此的壓迫感呢?真是不公平。

“——你打算到最後都堅持什麼也沒有看到嗎?”

“……沒有看到。”

“窗外難道沒有什麼嗎?”

“……什麼也沒有。”

廣田拚命試圖假裝平靜,但他自己都覺得多半沒有成功。

照這個狀態背盤問下去的話,自己遲早都會交代看到了什麼不應該存在的東西吧。可是就算如此,他的自尊也不容許他就這麼逃出去。

所以,在聽到啪噠啪噠的腳步聲的時候,廣田安心地吐了一口氣。

餐廳的房門被打開,麻衣探出了腦袋

“——那魯,二樓的溫度開始下降。”

那魯回頭看看麻衣。立刻離開了廣田身邊,走出了餐廳。

被留在現場的廣田輕輕吐了口氣。因為終於從緊張感種解脫出來,他忍不住想要一屁股坐下來。和那個小鬼用眼神進行交鋒,實在需要莫大的精神力。

在深深地吐了好幾次氣後,廣田看著隔著一扇牆壁的基地那邊。

——所謂的溫度開始下降,也就是說開始發生什麼異常現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