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爺爺怎樣了?”一進門,沈博文便看到了牆上的一幅畫,遠遠看著,便是一個書生。
李笑雲理了理鬢邊白發,歎了口氣,“還不是那樣。”自從沈世昌中風,飲食起居,便都是李笑雲親力親為,生怕丫頭下人有什麼不周之處,“來,跟爺爺打個招呼。”李笑雲起身,讓沈博文坐到床頭。
床上躺著那人,便是沈世昌。一頭白發在頭頂挽了個髻,用根桃木的簪子固定住。皺巴巴的臉上,沒有表情。此時,比起中風初時已好了不少,眼口鼻不歪了,目能視,口能食,就是動不了,講不了。
沈世昌張大了眼睛,看到沈博文來了,渾濁的眼珠子裏麵也多了一分光彩,可是他說不出話來,隻能定定看著沈博文。
“爺爺,博文來看您了。”
沈世昌眼睛眨了眨,表示聽到了沈博文的問候。
“爺爺,博文這次去了江南,真是大開了眼界。江南物產果然比我們豐富呢。單就杭州絲綢,那質地啊,可沒得說呢。還有蘇繡,跟我們蜀繡比起來,那又是另一番味道。我們帶去的峨眉竹葉青和蜀錦,也很受歡迎呢。”
沈世昌又眨了眨眼。李笑雲忙道,“你爺爺啊,看到博文這麼出息,高興。當年啊,你爺爺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可還沒有出過遠門呢。”
沈世昌瞟了李笑雲一眼,李笑雲又笑道,“我這裏燉了銀耳燕窩,我讓人給你端上一碗。”說著便喚了丫頭去廚房。
“奶奶,那大補的給爺爺才是。”沈博文有些不好意■
“其實也沒什麼。吳掌櫃,我告幾天假行不行?”
“少爺言重了。有什麼要做的,便是抓緊時間去做,若是錯過了時候,後悔也來不及了。”
“是啊,若是錯過了,後悔也來不及了。”沈博文重複著吳言的話。
“有什麼事少爺就去處理吧,店子裏不缺人手。”
“吳掌櫃,謝謝你。”沈博文向著吳言一揖,便往後院牽馬去了。身後的吳言捋著胡須,看著他的背影,想起前兩天與張如海的閑聊,若有所思。
日頭正盛,沈博文騎在馬上,漫不經心走在青石板上。他正思索著顏惜之可能躲在什麼地方。
劍川是蜀中最大的城鎮,但是布局規整,四四方方,嚴格說來,並不是很大,騎馬也不過大半天就能逛完。
但是,顏惜之是從別莊離開的,他不一定就進了城。
想想自己這樣漫無目的地尋找,沈博文不禁自嘲。但是既然溜了出來,那還是轉轉吧。
轉了老半天,不覺竟是來到一處僻靜之所,一條小巷的盡頭。看著盡頭的關得死死的木門,沈博文不由歎了口氣,怎地就進了條死路。正掉轉了馬頭準備出去,耳邊卻是響起人語聲。
那聲音若有若無,斷斷續續,若不仔細聽是肯定聽不到的。
側耳傾聽,沈博文細細分辨聲音的來處,正是那扇緊閉的木門。
木門原來的顏色已無法分辨,那門上斑斑駁駁的,不知道是什麼留下的痕跡。那門與牆之間,竟是一絲縫都沒有。
沈博文輕輕推了推門,那門舊是舊,卻是紋絲不動。
看看這牆,沈博文掉轉馬頭,沿著這牆往回走。那聲音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沈博文不覺便轉了兩個彎,來到一扇敞開的大門前。
其實,那門板已經被拆下。門裏麵雜草叢生,足足有半人高。
沈博文找了個柱子將馬栓好,在雜草中細細分辨聲音的來處,不覺穿過前院,進了內院。
看這廢墟的排場,可以想見這處宅子也曾經風光過。但是,沈博文並沒有印象在這城裏還有這麼大一片廢宅。
那聲音也漸漸清晰起來,卻是咿咿呀呀斷斷續續的呻[yín],就像心尖被羽毛撩撥,熏熏然,酥酥|麻,直到了骨子裏。
那聲音對沈博文來說,就像一道烙印般清晰,讓他的心登時就到了嗓子眼。那不是顏惜之是誰?
沈博文小心翼翼貼著牆根像那聲音的源頭尋去,越走心跳得就越急,直到院落深處的一間房。
站在門口的沈博文瞬間仿佛化作石雕一般,站在那裏再也邁不開步子。他隻覺的背脊上嗖嗖冒著涼氣,而眼前的情景,是說不出的詭異。
那還是他認識的顏惜之嗎?
隻見顏惜之雪白的身體上趴著一個人,那人的衣衫鬆鬆垮垮掛在腰間,從那衣裳的質地來看,當算是出自富足之家。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