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淚越來越洶湧,最後幹脆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一位年過半百的知名導演,此時卻哭得像是個無助的孩子。
情緒是會傳染的,任喬也有些哽咽:“紀叔叔,你不考慮一下結婚嗎?有個人一起過日子,總比孤零零的要好。我媽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你再這樣空守著,隻是磋磨自己。”
“我做不到,你如果了解你母親,就會明白這種感覺。人這一生,會遇到很多的人。有的人淺薄不堪,有的人世俗難耐,也有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但你母親,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如同彩虹般絢爛。隻要見過她,就會覺得其他人都是過眼雲煙。”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從紀無為家中離開的時候,任喬已經得到他的保證,會為她爭取十五天時間。隻要問道不開拍,展宏注入星燦的資金不動,任喬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天色已晚,夜幕漆黑如墨。想到紀無為痛苦的模樣,任喬有些憎惡自己。她故意把話題引到水瑤身上,那個從沒見過的女人,她用著人家女兒的身體,還要再拿這些換取紀無為的支持。
這是唐婭教她的第一課,利用別人的軟肋,世人都知道紀無為的軟肋是水瑤。她想她這次用的很好,否則紀無為也不會連原因都不問,就滿口答應——哪怕這是賭上了他作為導演的名譽,和有可能賠償的巨額違約金。
但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用第二次了她不想成為唐婭那樣的人,她也成為不了。她的心太軟,看到自己親手造成別人的痛苦,這種滋味對她來說一點也不好受。唐婭或許享受那種感覺吧,大概心硬如鐵也是一種個人能力。
任喬失落地回到酒店,一打開門,謝承銘就撲在她身上。他體表溫度很高,把頭放在她的下巴上,來回蹭著,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聲音,像個小火爐,驅散了她心中的陰寒。
“阿承今天乖不乖?有沒有好好修煉?”任喬單手抱起他,揉著他的腦袋,走向套間的廚房,為他做奶粥。
小米粥打底,混了牛奶、肉類碎末,煮的黃橙橙、香噴噴,分成兩份,一個裝在大盆子裏,另一個是小碗,一人一份開吃。
謝承銘哧溜哧溜地喝著,舌頭好似長著眼睛,精確地挑出所有肉末,剩下一盆小米粥,然後不滿地看向任喬。他的頭發和他的眼睛一樣,都像鋼錐,一個怎麼揉都不順,另一個動不動就颼颼地射來。
這幅凶狠的表情能嚇到別人,任喬沒怕過他:“你是個人,吃東西要注意營養均衡,不能隻吃肉。你不想當人,也行呀,聽說狼都是住在狼洞裏的,我給你刨個洞,今晚你別上床睡了。”
謝承銘學習語言的進度很慢,這樣的長句他聽來十分吃力。任喬便給他做動作表示,先指指床,又搖搖頭,用雙手比了個叉。他最愛抱著任喬,白天搭在她身上,晚上也會偷偷溜到她的床上。
一聽說不許他上床,謝承銘比什麼都急,端起大盆子,一下子喝幹了。他吞咽的動作太猛,一不小心被嗆到,任喬幫他拍打背部順氣,笑得花枝亂顫。
房間裏沒有開燈,謝承銘和狼習性很像,厭惡強光。任喬修煉古武,夜視能力很好,他不喜歡開燈,便由著他。月華如水,透過酒店的落地窗,照在任喬的臉上,好似為她打上一層光暈,美得如夢似幻。
她的笑容,就像是在月色下綻放的曇花,刹那光華,比他見過的任何一次滿月都要美。謝承銘忽然生出一種強烈的饑餓感,喝再多的肉粥都無法填滿。要怎麼做才能滿足這種渴望,他不知道,他的心隻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