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喬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所以說他有病啊,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理解他,他的病他媽有責任,我也有責任。你看他每年捐那麼多錢給慈善事業,就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是個罪人,隻能盡量做好事贖罪。
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算了,但是他又做過很偏執的事情,我以前沒和你講過,他當時從黑三角救我回來,想要把我囚禁在地下密室裏。他總是在兩個極端搖擺,allornothing,沒有中間值。”
方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放下筷子,雙手交叉,手肘放在桌麵上,非常嚴肅地問:“大喬,你愛他嗎?你和他複合,到底是因為還愛著他,還是你覺得他很可憐,或是你把他看作一種責任?”
她舉了一個例子:“我高中同學的老公去年癱瘓了,她爸媽勸她和老公離婚,她不願意,當時信誓旦旦地說要留下來照顧他。結果隻是半年,愛情就消磨一空,她對他隻剩下怨恨,最後出軌了一個小鮮肉,離婚鬧得很難看。
這就是活生生的前車之鑒,大喬,你最好想明白了,你是不是真的愛他?如果你因為害他得病,同情他的病,把他當作你的責任,我怕最後既耽誤了你,也耽誤了他。”
任喬弱弱地說:“其實我們還沒複合”
“啊?”方然吃驚臉,“那你們這到底算怎麼一回事?”
任喬胡亂揉揉頭發,柔軟順滑的銀發自然地垂落在桌上,一如上好的絲綢。她用手撐著後腦勺,偏著臉閑看方然:“我也不知道,我心裏亂糟糟的。我曾經很依賴他,他在我看來就像是一座高山,考卷裏沒有他解不出的難題,世界上沒有他辦不成的事情。
可是原來他那麼脆弱,比普通人更加敏[gǎn]脆弱,一直有很重的情緒方麵的疾病。我想要保護他,想要讓他不再恐懼,想要他和正常人一樣,擁有愛人和被愛的能力。”
方然點點頭,安慰她:“我看過一份調查,現代社會壓力這麼大,心理疾病的發病率急劇上升,每個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心理疾病。胡醫生是業界數一數二的權威,他的導師是業界的泰山北鬥,隻是上了年紀才不出診,有胡醫生出馬,一定沒問題的。”
“胡醫生說,除了藥物的治療和醫生的疏導之外,病人很需要親朋好友的支持和陪伴。”任喬轉回先前的話題,“然然,你說愛是什麼?”
“愛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你在心裏很清楚地知道就是他了,願意和他攜手度過餘生漫長的歲月。”方然曾經千帆過盡,在這方麵很有發言權。
任喬眼睛亮晶晶的:“沒有遇到周雲青之前,我從沒想過談戀愛。遇到他之後,我再沒有想過和別人在一起,這是愛嗎?”
“別找我求證,這種問題隻有你的心才能回答。”方然笑了,重新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青椒。
監獄裏,正是放風的時間,周雲青躺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枕著手臂看天,白雲又高又遠,天空藍汪汪的像是一塊水晶。
每次放風,所有囚犯都會集中在一起,原本監獄裏公認的老大,湊過來討好刑鋒,凶巴巴地對周雲青說:“你,說你呢,給我鋒哥讓讓地方。就你會挑地方,這裏最舒服。”
周雲青還沒開口,刑鋒先一拳頭呼擼上去:“瞎了你的狗眼,裝什麼威風,這是我老大青爺!”
地頭蛇雙眼瞪得發直,隻要出來混的,哪怕消息再是落後,都聽說過青爺的名頭。雖然從不參與黑幫鬥爭,可閻王見了都要禮讓三分。
他把刑鋒拉到一旁,諂媚地笑笑:“鋒哥,你別逗我,青爺也會進來蹲號子?他隨便喊上一聲,多的是替他賣命的弟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