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原來自己是這樣的惡魔嗎?那一夜的記憶裏,人類的血肉味道是那麼清晰。是他錯了吧,可是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在自己麵前受辱,如何能忍?

去自首嗎?殺人的魔鬼應當被囚禁在監獄裏,或是直接接受死刑。可他害怕失去任喬,如果知道他是這樣的惡魔,她會怎麼看他?像母親那樣,怕他懼他憎他恨他?

如果能夠看清麵具裏麵的我,你會繼續愛我,還是逃離?

為了得到答案,他用了整整十年。思念痛入骨髓,他發瘋地想她,卻不敢出現在她麵前。有時候如果答案太殘酷,不如懷抱著疑問別去尋找,起碼還有一絲絲幻想的可能。

他一手建立情報組織風聲,不為坐擁天下,隻為知道每時每刻的她都在做什麼。來自於她的報複,不管多麼冷酷,他都覺得甜蜜。一次又一次,哪怕遍體鱗傷,仍舊認為那是來源於她的饋贈。

夜深人靜,他躺在床上,身邊空無一人,他想象著她纖細的皓腕翻轉,把匕首刺進他的心髒。讓他死在她的手裏,終結吧,終結所有罪孽,帶著對她的愛陷入不會醒來的長眠。

隻要和她有關的場景,他什麼都想過。他偶然得到一本符師古籍,殘破的功法,卻被他輕而易舉地補全。他建造了一間龐大的地下密室,幻想著把喬喬關在這裏,讓光永遠隻屬於自己。

可是他不敢,他怕她的厭惡,那才是世上最毒的藥。如果那雙好看的鳳眸裏,流露出對他的憎惡,隻要一眼,都夠他心如死灰。

他不是神,沒辦法永遠智珠在握。破解出風聲交上來的那段代碼,他驚慌失措,有人要殺喬喬!來不及了,已經晚了。

他沒辦法接受這樣的結局,在失去她的愛之前,他先失去了她。他不顧一切地飛往黑三角,終於在泥土砂礫中挖出了她。

所有醫生都下了死亡通知,可他不信。他能探查到,她的身體裏有靈氣在遊走,她一定會醒的!他抱著她回到那間地下密室,每天晚上睡在她身邊,找來靈石和靈植,搭建一重又一重符陣,盡他所能地為她提供靈氣滋養。

她醒了,可她也入魔了,為了那個狼孩。他才恍然意識到,他們之間早就不再隻是彼此了。分開太多年,他還在原地,可她憑什麼等他?

不光有狼孩,還有顧懷。人人都說淩氏懷少天縱奇才,真要鬥上一場,周雲青未必能占上風。周雲青每次聽到這種話,都會一笑置之。

他賺錢無非是想幫助更多的人,從沒想過要勝過顧懷,又不是小學生,爭這種輸贏有什麼意思?直到他聽到顧懷和任喬訂婚的消息。

在那個剪彩儀式上,他絕望地看著他們好似一對璧人。他沒有顧懷年輕,他已經是個老男人了,顧懷還那麼有少年感。他了解任喬,所以他太清楚,那就是任喬會喜歡的人。

他早就知道,總有一天會徹徹底底地失去她。會有另外一個男人站在她的身邊,或許別人可以,但是顧懷憑什麼?隻憑一副好皮相?還是奧斯卡演技?顧懷啊,和他一樣都是生在暗夜中的人。

他想要戳穿顧懷的假麵目,心卻在任喬那一吻裏涼了。這麼多年,他看著她身邊的人來來往往。她曾經為了騙取明淵的信任,和明淵逢場作戲;她曾經為了節目收視率,和秦奕然組成熒幕cp;她也曾經把謝承銘抱在懷裏,親昵地喚他阿承。

可她從來沒有這樣深吻過一個男人,隻怪周雲青太了解任喬,她不想做的事,不會勉強自己。她愛顧懷啊,就像她說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