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個熱水袋讓她天天抱著也沒用,凍瘡依然年年冬日如期拜訪,不見不散沒完沒了。最後沒辦法了,隻能聽之任之。
今年冬天剛剛開始,凍瘡就一個接一個在秦昭昭的雙手冒出來,長滿凍瘡的手指根根紅腫如胡蘿卜,碰一下會很痛,讓她寫字做作業都不方便。於是她學班上一位男生買上一盒風濕膏藥,剪成大小不同的形狀分別貼在凍瘡患處。十根手指幾乎貼滿了,手背上還貼了兩大塊。一雙手都被貼得不像手倒像膏藥展示櫃。於倩看了說:“哇,你這雙手可‘真好看’啊!”
她看著自己的手也覺得很醜,亂七八糟貼滿膏藥,趕緊把毛線手套戴上,把一雙醜陋的手藏起來。不過貼膏藥的方法還是挺有效的,凍瘡患處貼了膏藥不再碰一下就脹痛難耐,手指活動就不必太小心翼翼,就是一雙貼滿膏藥的手醜了點。
長滿凍瘡貼滿膏藥的手是那麼的醜,醜得她都羞於示人,但林森卻偏偏注意到了她的手。這天課間她拿著暖手的小熱水袋去開水房準備灌熱水時,他悄悄地跟過來說:“你的手長了這麼多凍瘡啊!”
為了灌熱水袋方便她脫了手套,此刻見他盯著自己的雙手看頓時窘極了,把手裏的熱水袋隨處一擱,趕緊掏出手套戴上。戴好手套抬頭一看,林森已經拿著她的熱水袋替她灌滿了一袋熱水。
她臉紅紅地接過他遞來的熱水袋:“謝謝。”
“沒事,你覺得手上的凍瘡貼這些膏藥管用嗎?”
“挺好的。”
她答得簡單,他卻聽得認真:“如果管用,我家有幾盒上好的膏藥,是我爸前陣腰痛時我小嬸嬸從醫院開出來的。我拿來給你用。”
她趕緊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買的夠貼了。”
“這個不是貼一次兩次就能好的,我問過黃洋了,他說貼幾天後撕下來凍瘡雖然會好,但過幾天又會繼續長,就得繼續貼,治標不治本的。隻是貼著膏藥活動起來方便一點,所以貼它總比不貼要強。”
秦昭昭就是跟黃洋學的買膏藥來貼凍瘡,她沒想到林森找他問得那麼清楚了。看來他一直在暗中留意她這雙入冬後變得醜醜的手。抱著暖烘烘的熱水袋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隻覺得懷裏的熱水袋格外熱,有著超乎往日的熱量,能透過重重疊疊的衣裳一直熱到心坎裏。
當天晚自習前,秦昭昭在自己的課桌裏發現了兩盒膏藥。她知道一定是林森悄悄放的,要不要退回去給他?她想了半天。她明白這樣微不足道的小東西所代表著的那一份心意,如同她曾經帶給喬穆的蘋果。她那樣做時並不奢望什麼,也很清楚自己單方麵的暗戀不會有結果,隻是單純地想對他好。當時她是多麼希望喬穆會吃那隻蘋果,可他卻把蘋果“還”給了許麗媛。她很難過,難過歸難過,卻還是願意繼續對他好。
願意無條件地對一個人好,即使他或她並不領這份情,也還是不改初衷——這樣的心意,秦昭昭深深懂得。因為懂得,所以慈悲。於是她沒有退回這兩盒膏藥,而是默默地收下了。
秦昭昭不聲不響地收了兩盒膏藥,讓林森大受鼓舞。更加認定她其實對他有意思,隻是不願張揚。不張揚就不張揚,包子有肉不在褶子上,自己心裏美就行了。
33
時間一天天地走,1999年轉眼就走到了尾聲。這個年底異常熱鬧,因為澳門回歸;因為世紀之交。
像兩年前的香港回歸一樣,澳門回歸秦昭昭根本沒放在心上。一向不關心國事的中學女生對國土回歸的意義沒啥特別感觸。班上同學倒有不少在發牢騷,因為97香港回歸時正趕上他們迎接中考,沒能看到回歸交接儀式見證曆史時刻。現在99澳門回歸又趕上備戰高考,看交接儀式又沒戲了。一個個怨言滿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