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兩柱白光倏地閃過,宛若流星。

沒有路燈,光線昏暗,路麵狀況又不好——東郊這條公路幾乎都是跑大貨車,柏油馬路被壓得沆沆窪窪,卻經年失修。市政府隻知道做門麵功夫,光顧著把市區內的主街道擴展翻新,修得又寬敞又平坦,市區外就不管了。

林森已經在這條馬路上騎過幾次夜車了,比較了解路麵狀況之爛。一邊騎一邊提醒秦昭昭小心,慢點,留神看路。他光顧著提醒他,結果自己的單車“馬失前蹄”,被一處大的沆窪絆倒,稀裏嘩啦啦連人帶車摔在地上,結結實實摔了一跤。

秦昭昭趕緊停車問他:“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

林森其實有事。他這跤摔了個“狗□”,嘴在地上磕了一下,上嘴唇被磕破了,舌尖一舔火辣辣地痛,滿嘴蔓延開了鮮血的鹹腥。但他怎麼能對秦昭昭說有事呢,在自己喜歡的女生麵前狼狽地摔一跤已經讓他覺得很沒麵子了。如果再告訴她受了傷,好痛,那就更他媽的丟臉。

他盡量把流血的嘴唇吮幹淨,不想被秦昭昭發現。沒有路燈的郊區公路幫了他的大忙,她在黑暗中沒有注意到他磕傷了嘴。繼續騎上車前行,他一直把她送到家門口。房門一打開,明亮的光線一躍而出,他趕緊後退兩步站在陰影處。

“林森,謝謝你送我回家,進來坐一會吧。”

“不了,也不早了,你休息吧。”

如果沒受傷,秦昭昭的邀請林森求之不得。可是現在他嘴裏還一直有血鹹鹹腥腥的味道,顯然血還在流。他不想被她看見自己的狼狽相,隻能忍痛謝絕。

回到家林森立馬對著鏡子察看自己受傷的嘴,一看吃了一驚。整張嘴都腫了,而且上嘴唇靠近人中的位置裂開一道很深的血口子,那道口子幾乎把一瓣唇分成了兩瓣,看起來簡直像兔子的豁嘴。他馬上叫起來:“媽——”

隻喊了半聲聲音就斷掉了,因為受傷的嘴唇配合不了聲帶的擴充。

即將步入十八歲成年的男生,平時好逞強、好麵子、好擺一付男子漢大丈夫的架勢。可是一到方寸大亂之際,依然像個小男孩那樣本能地第一時間就叫媽媽。

因為兒子的叫聲有點異樣,林氏夫婦一起跑來了,他們都被兒子的模樣嚇了一跳,好好的嘴怎麼豁成兔唇似的?立刻帶他上醫院。他小嬸嬸這天剛好值夜班,帶著他們去急診室看醫生。

“馮醫生,我侄子騎車摔傷了嘴。你看看,上嘴唇裂了一道口子,這可要怎麼處理好哇?縫針的話會留疤的,那樣就破相了。”

小嬸嬸說出了林森心中暗藏的隱憂。雖然男生不像女生那麼注重容貌,卻也愛惜自己的臉,誰願意嘴上多道疤?誰願意破相?他隻是不好意思流露出來而已。現在小嬸嬸替他說了,他很緊張地看著醫生,幾乎是豎起耳朵等他的回答。

那位馮醫生把林森嘴上的傷口仔細察看半晌,說先不要縫針好,用一塊傷口貼把裂開的嘴唇嚴絲合縫貼在一起,試試讓它自己長合。這樣不會留疤痕。

一塊傷口貼擔負起了十八歲少年的“麵子”問題,未來的容貌是美是醜,就全指望它了。

這一晚林森是懷著憂心入睡的。他時不時輕摸一下貼在上嘴唇處的傷口貼,暗暗祈禱它可以快點長好,痊愈得沒有任何疤痕留下。而那塊傷口貼實在很體諒他的心情,第二天上午當他忍不住小心撕開一角察看傷口情況時,裂開的上嘴唇果然已經緊貼在一起了。雖然傷口處還有血痂,嘴還是腫腫的,但想來消腫掉痂後不會有疤痕留下。

林森心中一塊大石總算放下了。人一放鬆,他回想起昨晚的擔心緊張甚至祈禱又覺得難為情。自己啐自己:真沒出息,一點小傷就表現得女裏女氣的,不像個男子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