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輕微腦震蕩,不要緊的,幹嗎還一驚一乍對你說,讓你在千裏之外白白擔心。現在都已經沒事了,你爸頭上的傷都結疤了。”

“是啊,隻是一點小傷不要緊的。老板很不錯,算我工傷報銷了全部醫藥費,還讓我在家裏帶薪休息一周。算起來我這次受傷還很劃算呢。”

受傷這麼糟糕的事,父母卻都挑好的一麵大力渲染,秦昭昭沒再說什麼,隻是眼睛一點點泅濕了。去上海讀大學後,她每次給家裏打電話都報喜不報憂,因為不想讓父母為她擔心。沒想到,父母也是同樣地對她報喜不報憂,也唯恐讓她為他們擔心。

欺騙本是一種罪,用虛偽的言行隱瞞真相使人上當受騙。但來自親人之間的善意欺騙,卻是一種至愛的體現。

這年春節譚曉燕沒有回家,第一次,她獨自一人在異鄉過年。

因為酒店是服務行業,春節期間照樣營業,員工們不能一起統一放假,請假也是非常困難的事。她一來請不到假,二也來買不到火車票。春運期間的火車票一票難求,來回程的車票都很難買,即使買得到她一個女孩子還未必擠得上車,春運火車人滿為患是眾所周知的事。而坐汽車又不安全,每年春運長途客車或出車禍或遭搶劫的新聞比比皆是。權衡利弊,譚氏夫婦讓女兒不要湊春運的熱鬧擠火車回家過年。

“你這樣擠回來又擠過去太辛苦,我們也不放心。算了,你就留在那邊自己買點好吃的過年吧。想吃什麼就買什麼,別舍不得錢,不夠的話媽給你寄。”

2001年春節,譚曉燕和幾個同樣因種種原因沒法回家過年的中專同學一起在虎門度過。這是他們這批剛出校門初涉塵世的學生們在異鄉度過的第一個春節。一群人聚在譚曉燕的出租屋裏,起初還說說笑笑地吃著自己動手做的年夜飯,後來有個女生吃魚時說起她媽媽燒的紅燒魚如何如何好吃,說著說著就淚盈於睫:“我好想吃我媽燒的紅燒魚呀!”

她的眼淚似乎會傳染,一群十八九歲的女生都紛紛跟著哭了,都想媽媽想爸爸想家——在這異地他鄉的大年三十夜,本該合家團聚的時刻,好想好想。

大年初一,譚曉燕打電話到秦家拜年,和秦昭昭說起頭晚的事聲音還啞啞的:“昭昭,一個人在外麵過年的滋味真是太難受了。以後我怎麼也要爭取回家和爸爸媽媽一起過。”

寒假期間,秦昭昭參加了一次高中老同學的聚會。是於倩打電話來通知她的,大家AA製一起出去吃頓飯。

那天來了不少同學,足有二三十個,團團地擠滿了兩張大桌。大家在一起邊吃邊聊,聊高中舊時光,也聊大學新鮮事。聊著聊著有人提起林森,說他已經參軍去了福建,好長時間沒有聯係,也不知當兵的日子過得怎麼樣?

有人說就有人笑:“你想知道林森現在過得怎麼樣就問秦昭昭哇,昭昭木木他倆肯定有聯係的。”

秦昭昭尷尬地一笑,同學們還在誤會她和林森,殊不知他們已經根本沒有任何聯係了。他去福建當兵的消息她還是這一刻才得知。他現在到底過得好不好?她想,像他那種性格的男生在部隊刻板機械的生活裏一定很難適應的吧?但進了紀律嚴明的軍營,再難適應也必須適應。如同她在上海的大學生活,譚曉燕在虎門的打工生活,都不是那麼好適應的,但她們也隻能努力去適應。因為隻有人適應環境,沒有環境適應人的。無論願不願意,每個人都要接受環境的打磨。

寒假結束返校後,秦昭昭去學校的勤工儉學中心報了名。父母賺錢不容易,一分一厘全是血汗錢。賺了錢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花,爸爸腳上的襪子穿破了縫一縫仍然繼續接著穿,媽媽也幾年都沒買過新衣服,省吃儉用下來的錢都拿來供她讀書。她已經十八歲了,是一個成年人了,應該為自己的學費盡點力,而不是一味地依賴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