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扭頭去看那張賀卡。那是一張很漂亮很精致的賀卡,立體圖案,音樂悠揚,香氣襲人,贈送者那一欄,落款是林森的名字。

這是林森以前送給她的賀卡,她想起來那張紙條也是他寫的。她高三時不小心燙傷腳,請假在家休息。他不放心,偷偷跑到她窗外。她發覺後寫了一張紙條讓他離開,以免被人誤當成賊,他就回了這張紙條給她。她是幾時把紙條夾在賀卡裏的?自己都不記得了。

從衣櫃裏,秦昭昭還翻出了當年林森送給她的那隻小狗背包,雖然很久以前她就不再背它了,但一直洗的幹幹淨淨收在衣櫃裏。拉開拉鏈,他送她的那台步步高複讀機也還靜靜地躺在裏麵。這台複讀機在她大三那年不慎摔壞後,再也修不好了。放假時她千裏迢迢把它帶回家,和這隻小狗背包收藏在一起。

還有一件與喬穆有關的東西。當年他轉學去上海後,她曾偷偷收藏起了一支他遺忘在課桌肚裏的圓珠筆芯,這支筆芯如今已經幹涸,再也寫不出字了。

都是些已經無用的舊東西,但就是舍不得啊舍不得扔!歲月越遠,懷念越深,這些看似毫無價值的舊物,因為蘊含著舊時光陰和舊時情感,從而一再被秦昭昭愛惜的保留和珍藏。

老房子拆除的頭一晚,秦昭昭還住在裏麵。那晚,她很久很久都沒有睡著,一想到這是最後一次住在她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家,百感交集在心頭。

半夜時分,她幹脆爬起來打開台燈坐著。台燈還是當年那盞台燈,它也老了,原本可以調節燈光強弱的按鈕已經失效了,原來用來開燈的按鈕也已經沒用了,現在要開燈關燈,隻有直接插插頭或拔插頭。唯有台燈的光芒還一如當年,一片橘黃光芒暖暖地籠在她身上。

怔怔地坐了片刻,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外麵的客廳,倚在窗戶往外望。夜色深濃中,依稀可見不遠處的“中南海”,那裏是喬穆曾經的家。少女時代,她曾多少次在窗邊朝那端張望?又曾多少次倚窗聆聽那端傳來的悠揚琴聲?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在客廳的窗邊佇立良久,回到自己的臥室,她的視線又落在書桌前的那扇窗上。午夜未央,萬籟俱靜,窗外偶爾響起風搖樹葉時的簌簌聲。一些往事也隨風潛入心房,她情不自禁地走過去,伸出一隻手,十指輪流在小窗的玻璃上輕扣,指尖下流出一連串如馬蹄噠噠般的聲音,輕輕地響在寂靜的深夜。

鹹澀的淚水,無聲無息地淌滿秦昭昭一臉。

假期還剩兩天時,察昭昭特意抽空去了一趟實驗中學。高中畢業後,她鮮少回母校。這一次因為老房子要拆,整理東西時看到很多學生時代的舊物,她突然間很想回去看一看,看一看她曾經度過少年時光的校園。

實驗中學沒什麼大變化,隻是多了幾棟新的教學樓,其他的都還是老樣子。故地重遊,風景依稀似舊年。陽光,雲朵,扶疏的花木,綠蔭下的小道,靜靜掩映著斑駁樹影裏的幢幢教學樓,都一如往昔。然而,往昔與今朝之間,卻已經隔著近十年光陰。校園依舊是當年的校園,而當年那批在校園裏求學的學生們早已各奔東西。今昔對比,物是人非的感覺自然而然地湧上心頭。

當年高一(2)班的教室在校園東麵那幢教學樓。她熟門熟路地找去了,可惜教室上了鎖進不去,隻能隔窗張望。一排排整齊的課桌靜靜地陳列,哪一套課桌是自己當年曾經坐過的?

進不了教室,她在走廊的陽台上站了一會兒。那時候她偷偷地喜歡喬穆,經常假裝站在陽台上看風景,其實是在教學樓前的馬路上搜索他的身影。每次看到他出現,那一刻的心情總是分外雀躍歡喜。而今重新站在這裏,看著樓下寂靜無人的馬路,心情是難以形容的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