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可與之並肩的人吧?

25、情纏

當楚傲寒回到皇宮時,日已漸暮,夕霞染紅了半邊天,把一片狼藉的戰場渲染得異常悲壯,他踏過地上的屍體和刀劍一步步走向聖秤殿,從禦花園到聖秤殿那麼長的路,幾乎無一片幹淨的地麵,殘陽如血,天地一色,血腥味飄散數裏,連草木亦渾腥。

楚傲寒臉如萬年寒石,每踏出一步,都讓身後的隨從驚心。好不容易走到聖秤殿,眾人早已驚出一身冷汗。

楚傲寒靜立在染滿鮮血的石階前,看著這片寸土盡赤的地方,仿佛要把這一刻銘記在心。士兵們在一旁候命,他不下令,沒有人敢打掃戰場,偏偏這位英明的天子仿佛忘記了此事一般,隻是以一雙寒目注視著觸目所及的每處地方,直至華燈初上,他才以狠狠壓抑著情緒的聲音命令士兵打掃戰場。

士兵們一邊打掃戰場一邊發出低低的嗚咽,若非楚傲寒一直靜立在殿前注視著戰場,隻怕他們早已失聲痛哭了。

斷劍、鎧甲、斷肢和碎布處處可見,燈花乍碎,一直映照著殿前那名神武不凡的青年天子。一整夜,他都站在殿前,默默注視著滿目屍體,聽著士兵們那宛如幽魂夜語的壓仰低泣,仿佛要永遠記住這沉痛的一刻,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對手給他留下的印記。

幾天後,陸續有數十名潰逃的士兵從青河關前線趕回來,並帶給旭日朝廷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聞巧雷投敵,由葉辰夕和聞巧雷帶往前線的一萬京軍已經被葉辰夕和東越軍合謀全殲了。

後來東越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奪邊關數城,控製了青河關,並不遺餘力地封鎖消息、截斷回京的道路,阻止潰逃的士兵回京報訊。這數十名士兵全是繞了半個旭日國回來的,當消息傳到楚傲寒耳中時,葉辰夕和葉輕霄早已不知所蹤。

楚傲寒聞訊之時,怒不可止,猛然拔劍砍向龍案,居然硬生生把龍案劈斷一角。

到了今天,隻要他把事情仔細回想一遍,便會發現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局——自墨以塵營救葉輕霄失敗那天便開始的局,葉辰夕回東越奪位、群臣彈劾先皇舊黨、聞巧雷與葉辰夕結仇,這全都是局中的一部分,隻是因為一切都順著對他有利的方麵發展,所以他失了戒心,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誰知道被反將一軍。最後,滿盤皆輸。

怒意尚未消,葉幽然的使者便到了,楚傲寒忍著滿腹怒意在熙照殿召見了使者,那使者傳達了葉幽然的意思:他將在青河關等葉輕霄,若一個月後見不到葉輕霄,必屠邊關十城為葉輕霄陪葬。

葉幽然的態度強硬,倘若楚傲寒阻撓葉輕霄回國,葉幽然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楚傲寒雖然心中恨極,但偏偏青河關丟了,邊地無險可守,東越軍要攻城掠地易而反掌。倘若楚傲寒不顧百姓生死,堅持追捕葉輕霄,必會留下千古罵名。

而且被葉輕霄這麼一挑撥,朝中動蕩,先皇舊黨人人自危,極易思變。現在的旭日國絕對不合適麵對外敵。他必須先安內,再攘外。

權衡利弊之後,楚傲寒決定讓步,下令全麵停止搜索,讓葉輕霄一行人安然出關。

待使者離去,他靜靜一個人坐在禦花園,手執一壺酒,仰頭便喝,辛辣的酒液沿著牙關滑落喉嚨,仿佛要灼燒他的靈魂,苦澀的滋味慢慢滲進五髒六腑,他醉極大笑一場,然後扒在石桌上睡覺。待酒醒之後,便又回複以前那個冷靜的楚傲寒,他扔掉桌上的酒壺,唇畔泛起一抹冷冷的笑意:“葉輕霄,朕絕不會讓你意氣風發地回東越。這一局,若朕不能贏,那便隻能雙輸。”